“你可还记得王爷府遇刺那一晚?”
“那时你还一直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当夜江栩竹便将李王请了过来。“
“江栩竹以掌上没有伤口而拆穿了我。”
“陈褚那时派人夜袭王府刺杀你,我与李王受困于大理寺,她便逼迫我与李王。”
“若是杀了你爹…“
“便可以当做这件事她没发现过。”
“所以你们动手了吗?”
苏晚瑾听着一字一句的话语,心里却如同刀割一般,痛到连呼吸都感到疼痛,连带着身心都不断的发凉。
同时期待着他回一句没有,抓住他的手指止不住颤抖起来,问话都带着颤抖。
千面狐在这一刻却沉默了,避开了视线不再敢去看她,那抹轻松的笑不见脸上挂满了不忍与愧疚感。
“千面狐,你怎么不说了?“
“你告诉我啊?!究竟是谁动的手。“
看他这副模样,苏晚瑾便觉得心里更加难受起来,同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焦急的
同时连话音都忍不住加大了几分。
看她一激动又开始犯咳嗽,千面狐直接抱住了她,语气满是哀求,从未如此卑微一
般道:“忘了吧,苏晚瑾。“
“求求你不要在追问下去了,当我什么都没有说好吗?“
“放轻松一些,你不要如此激动,否则体内的毒又要扩散了。”
苏晚瑾不断的捂着嘴咳嗽着,心里突然猛的回想起这些人总是对自己一副愧疚的样子,那不祥的预感更加强烈起来,很快一把将千面狐推开,再一次红了眼眶,哽咽起来:“你知不知道,这样子对我,只会更残忍?。”
“你为何不愿意说?”
“你们都把不自知的我当成一个笑话是吧?”
看着她一边哭一边咳,随后又撑着一旁的椅子缓慢又有一些狼狈的坐下后,心里便更加刺痛起来才努力克制音量回道:“我本想动手,李王先动手了。“
“所以你就眼睁睁的看着让我爹被李思辰杀死吗?“
“即便是被江栩竹所逼迫?”
听到千面狐的答复后,苏晚瑾这一刻便觉得天都要塌了,又被无能为力的感觉气的昏昏沉沉,接连着有一些坐不稳直接狠狠地跌坐在地上。
自己宁愿相信是江栩竹动手杀了苏轼璃,也不愿意让李王与千面狐为了救自己杀了苏轼璃。
千面狐连忙扶住了她,语气止不住颤抖开口道:“我们都只是想让你活下去,苏晚瑾。”
“你爹也是。”
苏晚瑾一边哭一边用着手帕抹着眼泪,明明知道两人也不想如此可是心里却还是放不下气不过哭着问道:“如果为了让我苟活于世是让你们杀了我爹的话,我宁愿死。”
“这一路上也不会如此艰辛,对啊,那时候我直接死了,也不会苦苦撑到现在。”
“毕竟我能活下来,都是因为我爹死了。”
看着她掩头痛哭的模样,千面狐在这一刻也是急破了头只能将她拥在怀里,同时感同身受一边忍不住红了眼眶,嗓音因为极度的克制带着稍稍沙哑道:“苏晚瑾,我们好不容易走到了现在,求求你不要说这种话好吗?“
“无论前方的路有多艰辛,我们都一直护着你,绝不会让你再次经历这种事的。”
苏晚瑾听到这里便只感觉自嘲的一笑,又用红肿带泪的眼眸看向他突然间被恍然大悟一般的呢喃起来:“我便说你们为何如此待我这番好,原来是因为这件事。“
“千面狐,你明明知道的,那个时候就算我死了我也绝对不会让我爹替我去死的。”
“可是你却眼睁睁的看着李思辰动手。”
“我现在已经没有能失去的东西了,自然再也不会经历这种事了。”
她在这一刻突然便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又挣扎着从他的怀里出来,即便那个怀抱曾经让她感到有多么的安心此刻也不想在多待一刻,又撑着一旁的椅子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
眼里毫无生气,随后又不断的咳嗽起来,咳到苏晚瑾根本无法控制住自己,一想到自己的苟活是用苏轼璃的命来换的。
以李思辰的本事,他本可以用手段将苏轼璃掉包救出来,但是却在自己和苏轼璃之中做出了选择,那就是杀了苏轼璃保自己,这一刻她也有些恍惚,为什么李思辰要这样子做。
如果一定有个理由的话,那恐怕是顾忌到刘祈安与李重阳那边。
她的心里大脑都已经乱作了一团,乱到不知道该怪谁不该怪谁,最后怪来怪去也只能怪自己无用,稍微受点伤就要歇个好几天,但是没有这副身子自己也只是个逝去之人。
“不是的,你明明知道的,苏晚瑾。“
“我待你如此,不仅仅是因为你爹,因为我喜欢你。”
“正因为喜欢你,我不想失去你,我实在没办法让你死。”
“如果我做出你想要的选择,在那一刻制止了李思辰,那到现在我每一天都会活在煎熬之中。”
听着千面狐这一番话,又再次感受到身子被人紧紧的拥抱住,甚至能感受到他说这种话时极度认真的语气。
苏晚瑾却无心去听,心里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这两人为了救自己而做出如此的选择。
“那你……可有想过……知道这些的我….….接下来的日子里,每一分每一秒都将活在痛苦之中?”
苏晚瑾深吸了一口气又拿起手帕开始咳嗽起来,眼里的泪水止不住的流出。
“你若是怪我当时未出手制止,你便把气都撒出来打我也没关系的。“
“但你不要什么都憋在心里,这样只会更加伤身体。”
千面狐说着又替她抹去眼泪,明知道苏晚瑾知道真相会如此,但是他还是无法去制止,心里也明白就算再来一次,自己也不会出手。
“你们两个本是为了救我才如此,我又有何理由怪你们,我只恨我没有一身好本事,否则也不会混得今日如此。”
“还要依靠着别人的庇护下才能苟延残喘的活下去。“
苏晚瑾一边说着又别过了脸,心里很清楚这是迫不得已,却又恨这些人的闭口不谈,事到如今才说,若不是自己执意追问恐怕他们这一辈子都不会说。
明明知道这种时候应该调整好自己的心绪与状态,不应该如此激动如此气愤,可是这又如何能控制得了,还是忍不住痛哭起来,也无暇顾及自己是何模样是否失了仪态。
千面狐只是静静地守在身边听着她失声的痛哭,又将她往怀里抱的更紧了一些同时又不断的轻声安抚起来:“是我的错,我若是伪装的在好一些,不被江栩竹识破也不会被逼迫如此。”
“你怪我吧,莫要在气自己怪自己了。”
苏晚瑾听到这里抬头仰望了千面狐一眼,早已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里只有唯一一个疑问,既然是李思辰动手,那夜江栩竹又为何说是自己动的手?
她的脑子很想镇静下来去思考,可是心里却满腹委屈很快又将这个疑惑丢了出去不断抽泣起来。
不经意的转眼望向窗口,那附近停靠着一只小船,船头直直的伫立着一人,一盏灯火照亮了她的容颜。
在看到自己痛哭的表情后,明显露出了愉悦的笑微微勾唇起来同时透过船内的窗口直勾勾的盯了过来。
一张温婉柔情似水的脸,细眉眉尾稍下垂,杏眼给人处处可怜的感觉,皮肤极其的白净心形似的唇抹着鲜红的胭脂,如同雪中一点的红梅,乌发高扎飘洒,带着竹制的斗笠,身上却着一身黑金色的侠客装,腰间挂着一把佩剑,刚柔并济。
苏晚瑾微微愣住,以为自己看错了,又细看了几眼,只见凌正直直的伫立在船只上,很快极度的愤怒顿时代替了痛哭。
待千面狐注意到苏晚瑾一直盯着窗口时,凌已经先一步拉下了斗笠,背过身准备离开。
以自己如今这身体状态就算追上去又如何,也只会让自己陷身于危险之中,心里虽然很想问清楚凌为何要骗自己,但也只能走出船只眼睁睁的看着她快步离开的身影。
不一会儿那阴蒙不见月的夜,便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雨点来。
雨点打在湖面上激起一层最谜漪,发出微微细响,同时打在身上时冰凉刺骨不已,她摊开掌心看着雨点滴落而下,感受着身上刺骨的冷意。
那一刻心里的委屈与怒都被这雨水冲刷而去,只有如此她才能莫名的冷静下来,同时心里也会好受一些。
脑袋已是昏昏沉沉不知该想些什么,同时也只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冷,冷到微微哈气都冒着一片片白雾,心也不再疼痛只是冷意。
千面狐见状旺紧拿起客舟内的油纸伞撑开走了出去先一步遮挡住那滴落而下的雨水又带着微微哀求开口道:“苏晚瑾,你本就未痊愈,不要这样子糟踢自己的身子骨好吗?”
“我只是在以我的方式向我爹谢罪罢了,要不然我还能为他做些什么?”
“我的身子我心里自然有数。”
“我不会死的,否则我爹便白死了,就算要死我也要拉着江栩竹一同下水。”
苏晚瑾对着他开口说着,又将手从雨中收了回来,这一刻心里也莫名冷静了几番,身上却也淋了个半湿。
湿透的发紧贴在白净的脸蛋上,眼中的猩红未褪,头上的白菊泛着雨珠多添了几分鲜艳夺目,那件灰色的外衫已然被浸湿,紧贴着在身上。
看着她这副模样,千面狐便更加后悔起来,也能看出来这已经是苏晚瑾的心病了,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再一次道:“你还记得你白天所说的话吗?”
“你说过了,只要事情结束了就会释怀的对吗?”
在未知道这些事情之前,苏晚瑾确实想过事情结束后会释怀看开,但是这一刻她也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手刃了江栩竹后能否看开。
她没有答复只是淡淡的回了一个嗯字,眼里却没有丝毫光感,已是心灰意冷一般。
回了钟府也是如此,每日都在用药准时用饭,但精神状态却明显有些不好,整日都瘫在床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眼里布满空洞的盯着窗外那一棵粗壮的银杏树,风微微吹起叶片繁密而下,如同下了金黄色的雨迷了人眼。
季雯轻敲了门随后便推门进来,手上端着刚煎熬好的汤药,见她整日赖在床上看着那棵渐渐脱落的银杏树。
她已是如此,自己家少爷便更不用说了,也跟着失了魂魄一般,茶不思饭不想,每日想过来瞧瞧情况,苏晚瑾都是说吃了药困了,睡着了托自己打发掉,一想到如此季雯又忍不住起手帕抹了抹眼角,但还是努力的调整一个精神焕发的笑容进去笑道:“姑娘又在盯着那颗银杏树看吗?”
“那银杏树都要被你盯秃了。”
“药已经煎好了,快些服了吧。”
见季雯带着满面春光的笑,苏晚瑾才稍稍将视线转移了回来同时坐起了身子将那一碗汤药喝了下去随后才回道:“嗯,可能是天冷了,身子渐渐的也懒了几分,就这样窝在床上也挺好的。”
“天天躺着也不是事呀,我待会让人伺候你起身梳洗打扮一番出去走走如何?”
“姑娘来这里这么久,一直未逛过吧?”
“后院那些丫头都想见见您呢。”
“说钟少爷带了一个京城里的漂亮姑娘,都好奇的很呢。”
季雯笑吟吟的说着接过了碗后又看着苏晚瑾,心里自然是想让她出去走走,毕竟长期如此憋在房里,也只会让病情更不好。
苏晚瑾微微摇了摇头,知道季雯是为了自己,却也无心出行回绝道:“改天我再去看看....”
说到一半的功夫便拿起手绢咳嗽起来,季雯见状连忙起身替她轻拍着背部企图能让她好受一些。
她也是好奇,为何最开始见面时性格如此开朗乐观身手不凡还救过自己家少爷的人,究竟经历了什么?为何到现在却成了这副如此病殃殃的模样。
她深吸了口气,每次一咳便觉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又赶紧忍住了咳嗽将手帕放在了一旁对她露出稍稍遗憾的苦笑答道:“如今我这身子骨你也看到了,出去走走若是着了风便会咳。”
“吃了些药便困了,让我好好睡会吧,说不定明日也会好许多。”
看着苏晚瑾说着平躺而下,季雯忍不住鼻子一酸,将被褥整理好盖在身上同时依旧勉强的笑继续道:“好,那姑娘你睡会吧。”
“有什么事直接唤我就好了,我一直守在屋外的。”
你不是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吗?”
“没必要为了照顾我丢下手里的事情。”
苏晚瑾平躺下来后感觉好受了许多,那话音明显小了许多,就连说话都带着勉强无力的感觉。季雯刚想拿起药碗转身要离开屋内听到她发间又赶紧回笑道:“少爷回来了,我难得可以歇歇了。”
“现在都是他看着打理着商铺的生意,我帮忙盯着府里的大小事务就好了。”
“姑娘若是困了便早些歇下吧,到时候用饭我叫你。”
苏晚瑾回了声好后,便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见季雯出了屋带上门后,千面狐这才忍不住上前开口问道:“如何?”
“她可愿意出来走动?这些日子可有好好用饭吃药?”
看着自己家少主近日一直盯着商铺的账本,即便处理完事务还夜不能寐的守在这里,有些消瘦的模样,季雯拿起手帕又擦了擦泪先道:“姑娘一直都是在按时吃饭用饭的。”
“只是少爷你也应该好好注意一下自己的身子才是,若是姑娘好了,你若病倒了这不是罪过吗?”
千面狐听到季雯的话,听到她有吃药吃饭后才松了一口气,又带着微微欣喜道:“那我去看看她,今日外出刚好得了个新玩意,或许她会喜欢。”
回想起苏晚瑾那副病殃殃的模样,即便有好好用饭吃药,那精神状态依旧不见好,季雯便赶忙着拦住了千面狐同时又笑道:“姑娘用了药已经睡下了,醒了在拿给她看也不急。”
“倒是少爷,你快去歇歇吧,没事便在这里守着,她要是看到你副模样肯定又要担心了。”
“又睡了吗?”
“这几日都是吃了药就睡,季雯你真的没骗我吗?”
千面狐听到这里便停住了脚步转头问道。季雯微微叹了一口气,心里清楚若是让自己家少爷见到苏晚瑾那副模样又要着急的茶饭不思,寝食难安。府里有一个人这样就罢了,若是两人都这种状态这可如何是好。
想到这里她便继续笑道:“那汤药有安神的效果,之前姑娘不是一直说睡不好吗?”
“用了药总算能好好睡一觉了,睡眠好了,精气神自然也就好了。”
“所以少爷,等一下我让人也给你端一碗过去,你喝了也好好歇会吧。”
千面狐听到这里便也未过多怀疑,毕竟季雯心细如发,照顾人自然不用自己操心又点了点头将东西拿给了她道:“也是,那等一下醒了,把这个给她玩吧。”
“也能图个闲趣。”
季雯接过那东西点了点头目送着千面狐离开的身影后才又止不住的叹气起来,清楚他身边已失去了太多人,若是唯一的苏姑娘也失去的话,自己家少爷肯定也会跟着一落千丈同时萎靡不振吧。
渐渐的他便明显的还是感觉到不对劲起来,季雯每次都与自己如此这样说。
但若是真如此苏晚瑾为何迟迟不愿意出来,按照许京墨开的方子疗程也服用的差不多了,正常预估的话是应该能抑制体内的毒不再扩散下去。
千面狐细细的想着,又一一的看着这些药方子观摩起来,苏晚瑾却一直在屋里小憩,也不可能接连着几天几夜都如此很快他又将这些方子放置在一旁,便也不在顾虑什么,直接往苏晚瑾的西厢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