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锋顿住了脚步,和裴玄一起看向陈萤。
出了这么大的事,陈萤的神色却十分镇定。
她凝望着那团黑云,脸上没有半分惊慌和恐惧,冷静道:“这东西用火是烧不尽的,而且起火就会起风,被风一吹它们就会分散开来,到时候被吹到东宫各处,想要清除就麻烦了。”
裴玄顿了顿道:“你知道祛除的办法?”
陈萤点头,又低头看了眼裴玄腰间的香囊。
她伸手把它从裴玄腰间解下,当着众人的面摊开,给他们看里面已经焦黑的药粉。
裴玄沉声道:“刚才吴氏对我放蛊的时候,就是你的香囊帮我抵挡住了蛊虫。”
陈萤把焦黑的药粉倒在了地上:“不是香囊有用,是香囊里面的药粉能驱虫解毒。只是现在这药粉被污染了,不能再用来对付那团黑云,必须要重新制作新的药粉。”
她说着就朝四周张望,嘴里问道:“齐医官呢?我要的药材,他那里肯定有!”
裴玄蹙起了眉,他刚才在和吴孺人对峙时就注意到了,齐医官一直都没现身。
若是紫菱说齐医官已经来了倚香楼就是在骗他,那倒是好事。
就怕她们早在这之前就对齐医官下了手。
但想到齐医官的手段,裴玄蹙起的眉头又舒展开来,他吩咐了两名暗卫去找人,然后对陈萤道:
“你需要什么药材就列一张清单,我让人去医药库取。”
他这么说就是完全信任陈萤,即使齐医官不来,他也放心让陈萤来制药祛除蛊虫。
陈萤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也不磨叽,直接报了几个药名给暗卫。
等待暗卫取药的时候,她看着裴玄,眼里情绪翻涌。
虽然她脸上没有表现出来,但得知他出事时,她的心一下子就慌了起来。
这种心慌,不只是因为衡量利弊。
也是因为想到这个人若是就这么从世上消失,她竟然会心痛,会接受不了。
裴玄看到她眼神里藏不住的感情,想要伸手把她揽进怀里,又怕自己刚才被那些腌臜的蛊虫沾过,会对孕妇不好。
陈萤朝他笑了笑:“没事,你身上是干净的,伤不了我和孩子。”
这是她第一次没有在裴玄面前自称是嫔妾,也没有唤他殿下。
随后,她把头靠在了他肩上。
她靠上来的这一瞬,裴玄心里颤动着,感到了一阵说不出来的温暖。
这是他以前从未有过的感受。
“吴孺人为何要杀你?”陈萤低声问。
裴玄沉下了眸光道:“她是圣蛊教的余孽,还自称是圣女。”
陈萤皱起了眉,圣蛊教?
教她医术的师父和她讲过,这世上除了毒之外,还有蛊这种东西。
蛊毒不分家,蛊就是以活物为毒。
在西南地带有很多族群的人都会用蛊术,但大多数蛊师的蛊都是为了治病救人。
可圣蛊教就不同乐,他们的蛊专门用来害人,而且大肆收敛犯下大错的蛊师为门徒,然后到处行恶。
所以不论是汉人还是蛮人,都把圣蛊教视为邪孽。
但在百年前,圣蛊教就被雍朝当时的皇帝派兵围剿毁了总部,一大部分死忠的蛊师死在了西南,剩下的门徒四散逃往各地,也被昔日的仇家追杀殆尽。
这近百年间都没听说过有圣蛊教余孽作祟,出身江南氏族的吴孺人居然成了圣蛊教的圣女?
难道在人们不知道的时候,圣蛊教居然暗中渗透到江南这种富庶之地了?
看到陈萤一脸不解,裴玄忽而说了句:“贵妃身边有个女官,就是西南人士。”
陈萤看着他:“你怀疑是贵妃下的手?”
裴玄冷冷一笑:“我是她和三皇子眼中最该死的人,这里面肯定有她的手笔,但参与进其中的恐怕还有别人。”
陈萤瞬间了然,“你是说皇后?可吴孺人的娘家……不是皇后的亲戚吗?”
她有些困惑,皇后和贵妃是死敌,按理说是没可能联手的。
难道说,吴家在皇后不知情的时候,被贵妃偷偷策反买通了?
这时,取药的人回来了。
陈萤也顾不上再揣测这些阴谋内幕,她知道即使吴孺人已经死了,裴玄也会很快用他的手段查个水落石出。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祛除那些讨厌的蛊虫。
青鹤指挥赶来的内侍们给陈萤临时搭了个帐篷,陈萤就在里面开始制药。
青鹤在旁边看着她娴熟利落的手法,心里就觉得他家殿下确实有眼光。
陈娘娘就是厉害,人长得漂亮,弹得一手好琵琶,还会医术。
这样好的姑娘怕是全天下就只此一个,怎么可能是什么替身呢?
他的目光有些过于炙热,看得陈萤有些不自在,瞥了他一眼。
青鹤连忙低下头,又偷偷抬眸看陈萤。
几次之后,陈萤忍不住问:“青鹤公公,你在看什么?”
青鹤顿了顿道:“娘娘,您三年前真的没见过殿下吗?”
三年前?
陈萤微微一怔,然后想到又是为了那幅画的事。
经过今夜的事她是真的看开了,不论裴玄画上的人是谁,现在她都是和他并肩站在一起的人。
既然那幅画什么都代表不了,她又何必执迷于此?
但就在她正要说没见过时,却听青鹤又道:“三年前,殿下在宫里看见一个红裙子的姑娘弹琵琶。那姑娘当时也就十二三岁,只是豆蔻年华,却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堪称绝色。”
陈萤忽然就怔住了,连手下调药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三年前,红裙子,弹琵琶?
青鹤看着她的表情,接着道:“唯一的遗憾就是她用一块布蒙着眼睛,所以殿下未能看到她的全貌。娘娘,您当年真没进宫过吗?那个姑娘,真的不是您?”
帐篷外,原本要进来的裴玄听见这句话,忽然站住了脚步。
他屏住呼吸,等着听陈萤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