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解家盘口。
刘丧看着底下态度恭敬的几人,将桌面的账本卷起来,握在手里往外走去。
金边镜框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反光。
“丧爷,您慢走。”有人同他打招呼。
刘丧扶了一把眼镜腿,颔首微笑示意,一举一动,恍惚间居然和解雨臣有几分神似。
但刚刚走出盘口,距离停车点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他忽然转头往右上方看去。
身形一闪,犹如电影慢镜头一般,和一枚飞驰而来的子弹擦肩而过。
子弹呼啸而过,和地面碰撞。
刘丧的耳朵里炸出巨大的声响,让他耳鸣了一瞬。
整个人贴着地面翻滚一圈,找到最近的掩体。
就在他躲藏的那一秒。
一把狙击枪对准之前发射子弹的方向,悄无声息的扣动扳机。
‘砰!’
藏在窗户后边的人轰然倒地。
“呵。”
举着狙击枪的平头男人冷笑一声,将枪口往下移,对准刘丧……后面冲过来的人。
‘砰!砰!砰!’
精准狙击。
就连匕首都没有拔出来的刘丧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长腿一迈,大步跑到自己的车前,将车门打开,坐上驾驶位。
但他却没有着急逃跑,而是慢悠悠的为自己扣上安全带。
随即转头看向旁边打开车门,背着一把狙击枪钻上来的男人。
“枪法标准。”
刘丧夸了他一句,也不管男人有没有系上安全带。
一脚踩下油门,小车就轰了出去,行驶在道路上。
男人转头看他一眼,嘴角不羁的勾起。
“要不是我反应快,你早死了,还不快谢谢你哥我。”
刘丧不屑,打着方向盘,“要不是我让你去那埋伏,那几个都是我的目标,也轮不上你。”
男人不置可否,随意的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倒映出和刘丧一模一样的面容。
是汪灿。
不。
现在应该叫刘灿。
谁也不知道当年解雨臣到底和他谈判了什么,让他心甘情愿的倒戈解家,并且还被安排到和刘丧一起共事。
说实话,刘丧一开始是很不爽的,任由谁和一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仇人相处,都会反感的。
更别说这个仇人还悉知你从小到大的一切事情,甚至比你自己更记得牢固。
但刘丧没有办法,解雨臣说自己不相信任何人,只相信他。
相信他能把这糟心玩意儿彻彻底底的变成他们的人。
刘丧表示不接受洗脑,并感到晦气,但还是快速接手糟心玩意儿。
不过还好,这些年接触下来,刘灿确实算是一个好搭档。
刘灿现在没有办法改变自己的脸,但为了将两人区分开来,还特意将自己的长发全剃了。
就是这个姓氏,非要跟着自己姓,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刘丧懒得理他,就随他去了。
“后面几辆车跟上来了。”刘灿淡淡的说道:“谁的人不能确定。”
刘丧闻言也往后视镜看了一眼,后面几辆白车咬的很紧,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
他一脚油门踩到底,“管他谁的人,只要跟我们杠上,那就是敌人,把你的枪端起来,有一个打死一个。”
“收到。”刘灿笑意扩大,打开车窗端起枪。
‘砰!砰!砰!’
…………
解家大院。
书房。
“这里是我手底下两个公司所有的资料。”解雨臣将一叠文件放在桌面上。
“到时候云程估计没什么心思放在上面,还得麻烦妈妈看管一二。”
解夫人微微垂眸,视线落在桌面的文件上,缓缓道:
“我都知道,你就放心吧,你想要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只是有一点,一定要平安回来。”
她抬眸注视着面前的孩子,她的孩子已经成为一个风度翩翩的青年。
谨慎冷静,松弛有度,是一名合格的解家家主。
而自己老了。
她唯一的愿望就是小臣一定要好好活着。
解雨臣温柔的笑了笑。
在母亲的面前,他总是能将身上所有的棱角都小心翼翼的收回去,变成那个最乖巧省心的孩子。
“妈妈,别为我担心。”他轻声安慰道:“您是知道我的,要是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我是不会行动的。”
他骗人的。
他也不知道这一趟自己能不能活下来。
但他会尽力的,毕竟他还有用,他活着比死亡的价值大。
解夫人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是靠着以往的了解,心中的那股担忧稍稍落地。
“你一向是有分寸的,我也不想和你唠叨,虽然我这些年已经不怎么管事了,但你的东西放在我这里,我就一定会替你守好的。”
解雨臣盯着她,身上的那股气势更加的柔和,“谢谢妈妈。”
…………
沙漠
‘砰!’
洞口被炸的黄沙漫天。
鹤云程甩甩头,将落在身上的沙子都甩下去,视线紧紧盯着那个洞口,心里不停的在倒数着。
要是吴邪在他的预计时间里面还没有出来,那他就要考虑暴露的事情了。
计划固然重要,但吴邪的命也很重要,他不能死。
一秒。
两秒。
三秒。
整整一分钟过去了,就在鹤云程活动手腕,准备出手的时候。
浑身狼狈不堪的吴邪从被炸毁的洞口爬出来。
“老板!”
王盟一眼认出来吴邪,眼睛瞪大,连忙跑上前将吴邪拉出来。
“老板,你没事吧?”
王盟担心的手足无措,以往呆愣愣的模样在这一刻消散。
“我没事。”
吴邪忍受着耳边的喊叫声,抬起手艰难的做了一个手势。
鹤云程见状,也快步走上前,不过不是冲着吴邪去的。
而是走到被炸毁的洞口处,果然看到被一根绳子吊在半空中的黎簇。
“快来帮忙啊!”他转头大喊,“里面还有人,来帮忙拉一拉啊!”
其他人纷纷上前,而鹤云程只是嗷嗷了一嗓子,便撤退到人群后方。
他蹲在吴邪的身边,低声让王盟将吴邪背回帐篷。
王盟点点头,背着吴邪就走。
鹤云程收回视线,站在原地,保持人设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
等到他们将同样狼狈的黎簇拉上来之后,才上前,搀扶着黎簇回到帐篷。
“他算是通过了吗?”
鹤云程坐在床边,跟个大爷样,盯着王盟帮昏迷的黎簇擦脸。
“他很不错。”
吴邪对黎簇的评价很高,又将小桌板上的药酒涂在自己的身上。
难耐的疼痛让他下意识’嘶’了一声。
“你这么说看来是真的很符合你的要求了。”
鹤云程眼眸闪过一丝笑意,但很快正色道:
“不过这一趟没有找到东西,外面那群人估计还要折腾一阵。”
”正合我意。”吴邪意味不明的笑笑。
鹤云程见他脸上的神色,有些嫌弃的看他一眼,摇摇头。
还是之前的吴小狗好玩,现在长大了就骗不动了。
夜渐深。
因为在主宫殿没有得到想要的宝石,马老板再次将吴邪喊到自己的帐篷里面,要求他必须要找到宝石。
而昏迷了一天的黎簇也挣扎着醒了过来,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头顶的矿灯照得他的眼睛生疼,生理性泪水溢出眼眶。
“我这是还活着?”他喃喃出声。
“现在还活着,明天就不一定了。”
耳边猝不及防的出现的声音将黎簇吓了一跳,下意识转头看去,却看到端着水杯的一抹红色。
“你吓死我了。”
黎簇惊魂未定的抱怨了一句,撑着身子坐起来,视线在帐篷里面四处打量。
“吴邪他们呢?他们出来了吗?”
“他可比你还能活蹦乱跳。”鹤云程将水杯递给他,“你一天没进食,喝口水缓缓吧。”
黎簇接过水杯,低头抿了一口,“我们是怎么出来的,我记得当时那个马老板拿了宝石,之后我就失去意识了。”
“你们在里面怎么样,我不知道,但外面,苏难他们可是拿了两捆炸药把地宫炸毁了,吴邪才拖着你和那个马老板出来的。”
鹤云程转身去翻自己的背包,“泡面是没有了,只有压缩饼干,吃不吃?”
“吃。”黎簇连忙说道。
他现在已经不想管什么饼干不饼干了,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他感觉自己现在能吃进去一头牛。
鹤云程轻笑一声。
也许是觉得这傻小子还挺可爱的,多给他拿了一包小零食。
是那种小袋子的蚕豆。
黎簇就这么将就,一口饼干一口水一口豆子的吃着,勉勉强强将咕咕作响的肚子打发了。
就在两人沉默的时候,帐篷帘子突然被拉开。
吴邪的那张脸露出来,脸上的小胡茬被刮的干干净净。
要是不说话的话,还真有点当年清新脱俗小郎君的既视感。
但一开口就是那种稳重又带着几分欠揍的语气。
当然,这个欠揍是在黎簇眼中看来。
“你们俩今晚收拾收拾,明天一早,我们要继续出发。”
吴邪提醒道:“最好是轻装上阵,别到耽误时间,你们是知道我的脾气的。”
“又要去哪!”
黎簇嘴里的饼干都还没有来得及咽下去,含糊道:
“我们不是找到古潼京了吗!还要去哪!你说过找到古潼京就放我回去的!”
他激动的都从床上跳下来的,直奔吴邪的面前,凶巴巴的表情像是被激怒的小狗。
“真正的古潼京不在这里。”
吴邪淡定的伸出手抵在他的脑门处,让他远离自己,以免他嘴里的饼干屑喷到自己身上。
“不在?!”
黎簇简直要崩溃了,烦躁的抓了两把头发。
“你要找的古潼京到底在哪里,要找多久?”
吴邪摇摇头,“我不知道,我要是知道的话,就没有必要去找了。”
黎簇听完更烦躁了,“那那是找不到怎么办?不可能你找个十年,我就跟着你找十年吧!”
“要是真的是那样的话,你别无选择。”吴邪肯定了他的说法。
“时间不早了,你们好好休息吧,晚安。”
他对着帐篷里面的鹤云程点点头,转身离开,只留下黎簇对着他的背影无能狂怒。
黎簇盯着他进入帐篷,重重的哼了一声,将帐篷帘子拉开,又回去睡袋边上,一声不吭,显然还在气头上。
鹤云程瞥他一眼,也没有开口,而是坐在自己的那边。
黎簇以为他又要像平时那样早早的睡觉了,看了他一眼也没有管。
“黎簇。”鹤云程开口喊他。
“干什么?”黎簇抬眸看他。
“我们逃跑吧。”鹤云程神色认真,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我不想再走下去了,我害怕,吴邪那群人都是疯子,我想要回家了。”
黎簇一怔,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之后,连忙压低声音。
“你疯了,我们怎么逃跑,又没有装备,又没有食物,更不清楚方向,我们能跑到哪里去,万一迷路了,我们是真的会死在这里的!”
但鹤云程不管不顾的摇摇头,“也总比死在他们这群疯子手里好!逃出去还有一丝希望,要是我们真的跟着他们再走下去”
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害怕,“今天在那地下你也看到了,里面太危险了,那个吴邪还要去找什么古潼京,那里肯定比这里还要危险一百倍,我只是个普通人,我不想死在那里!”
黎簇沉默了,他难道就想死在那里吗?
不!
他不想。
黎簇握紧了拳头,心中的那股气逐渐翻涌,咬咬牙。
“你说的对,我们现在只要逃出去才能活下去。”
黎簇其实这些天一直在心里思考着逃跑的方法。
他没有那么伟大,唯一想要的就是活下去。
对于吴邪口中的什么古潼京,他更是一点想法也没有。
“走!必须要走!”黎簇坚定的说道:“我知道车钥匙在哪里,等会我去偷,你收拾好东西去车那边等我,等他们都睡着之后,我们就逃跑!”
“行!”
鹤云程一口答应,在他没有看见的地方,眼底却闪过一丝可惜。
夜渐渐深了。
黎簇偷偷摸摸的溜出帐篷去偷车钥匙。
而鹤云程盯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背着装备包走到停靠的车辆旁边。
明明是两个人逃跑,他却只带了一个装备包。
当然不是给自己的,而是黎簇的。
也许吴邪这次真的错了。
鹤云程摇摇头,将装备包放在地上,静静的等待着黎簇归来。
不经意间,他抬起头看见天际那颗发亮的北极星。
今晚夜色撩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