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孙志高无所事事的时候,他却不知道在崇政殿中,一场关于他的争论正在激烈的展开。
“官家!”
“据我所知,这孙志高位列三甲,怕是有几分不妥。”
御史中丞齐牧,脸色漆黑一片。
此次殿试的结果,有仁宗亲自评定,可却有众多大臣一起商讨。
头甲三名。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而听说,仁宗想要将孙志高定位头甲三名,大臣当中齐牧直接绷不住了。
就是因为这个从扬州来的泥腿子,让他最近被那包黑子好一番纠缠。
要是让这孙志高位列三甲,实在是让他心中难安。
“哦?”
“齐爱卿,何出此言啊?”
仁宗眉头一皱,看向脸色阴沉的齐牧。
不解问道:“朕,听说这孙志高才华卓绝,甚至有着小文公之称,而且此次会试成绩同样优异。尤其是那首秋兰赋,实在是惊才绝艳。”
“为何不能位列三甲啊!?”
别看宋仁宗整日待在皇城当中不出去,可他到底是如今的天下共主。
手下更是有着皇城司这样的情报机构,对于扬名汴京的孙志高,宋仁宗自然也是有所耳闻。
“官家!”
“官家,有所不知!那孙志高在乡试之时,在诗词一题上,并没有进行作答。”
“而以他的诗才,这种事情显然是不合理的。”
“如此之人,如何能够位列三甲啊?”
眼见仁宗态度有些坚决,齐牧当即脸都绿了,赶紧将孙志高过往的行径摆了出来。
“有这回事?”
仁宗闻言有些疑惑,问道:“诗词不答,还能考中两者路的解元?那岂不是更能证明他的才华?”
“……”
齐牧当即无语。
不是?
这件事情是这样理解的吗?为什么两人的脑回路不一样呢?
“官家!”
“微臣并不否认这孙志高有才华,可就是如此才华之人,却不愿意在乡试上做一首精忠报国的诗词。”
“官家!!”
“由此可见此子绝不是忠义之人,不堪大用。”
齐牧实在是受不住了。
这孙志高将他儿子几乎折磨的痴傻,而他也派人对其动过手,两人之间是不可调和的仇怨。
现在的孙志高,固然不值得他放在心上,可却不能见其一朝得势。
否则……
等他腾出手来,就不好对付了。
想到这里,齐牧就对那包黑子恨得牙痒痒,要不是对方盯得紧他早就提前动手了。
“如此吗?”
“两浙路?我记得是萧卿主持的乡试吧?”
仁宗眼神微微眯起,觉得齐牧所言有理。
如果孙志高当真是一个不讲忠义之人,确实是不能位列三甲。
“官家!”
“明鉴啊!”
在齐牧搬弄是非之时,在场众位大臣都不动声色,可萧钦言却是绷不住了。
这齐牧当真该死!
那孙志高的两浙路解元,乃是他亲自点的,自己才刚刚回京,就要在官家给自己上眼药。
“那孙志高诗词一题,并非没有作答!”
且不论孙志高如今在某种方面,算是萧钦言的门生,就单论这事情也与他有牵扯。
“位卑未敢妄忧国!”
“此言虽然看似离经叛道,可却也不失一片赤诚,总比空谈之言要好吧!”
“而以他的诗才,随意而作便是经典,如果此子不是内心一片赤诚,在那考卷落笔写下一手。”
“还轮得到御史中丞在这里指摘吗?”
“岂不知,有些人嘴上喊着忠君报国,可背地里却是包藏祸心,谗言进谏不知为君分忧,实乃朝堂之蛀虫。”
朝堂之事。
萧钦言自然也是深谙其道,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
让宋仁宗陷入了纠结当中。
“官家!”
“范正文公曾在岳阳楼记当中有言,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是以,要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我辈读书人,将以此为镜啊!”
齐牧能在临近不惑之年,坐上御史中丞的位置,自然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被堵住之人。
当即就将已经去世的范仲淹搬了出来。
在北宋,这位的声望可以说是,无能出其右者。
用这范正文公的话,足以将孙志高还有萧钦言给定死。
“御史中丞此言差矣!”
“范正文公那是何等人物,岂是常人所能及,而即便是范正文公那样的人物,也是在为官一生过后,才在心中生出如此感慨。”
“而那孙志高在参加乡试时,不过二十有二,只是一个秀才的身份。”
“自觉身份低微,无力报国,难道不是正常之举?”
既然萧钦言已经出面,那就不可能独善其身,即便齐牧搬出了范正文公。
他也不能露怯,依旧要据理力争。
而且,对于孙志高的那句位卑未敢妄忧国,他也是有着认同感的。
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执政理念,可要想彻底贯彻自己的理念,那就必须要让自身处一个很高的位置上面。
“好了!”
“大殿之上,如此争吵,成何体统?”
“富相,你觉得呢?”
见两人吵的激烈,仁宗也是看不下去,直接出言呵斥。
随后……
直接将皮球踢给了刚回京担任宰相的富弼。
“微臣,觉得孙志高此人才华卓绝,会试之时所作的刑罚忠厚之至论,还有殿试上所作的民监赋,虽说其中有些稚嫩不足之处,可却也有着自己的见解。”
“以他如今的年纪阅历,稍加培养,将来必然是朝廷栋梁。”
见仁宗将皮球踢过来,富弼心中知晓,这是官家借此让自己在朝中树敌。
可既然坐在了宰执这个位置上,这些节制都是在所难免,而他也不怕竖敌。
当然了,相较于萧钦言还是齐牧比较像软柿子。
而且,孙志高也是他看好,且想要拉拢的人,对于他来说并不难以选择。
“……”
齐牧见状只能把牙咬碎了往肚子里咽。
虽然,他现在是汴京城中名义上的清流领袖,可相较于此前的柯相影响,还是差了不止一筹。
对付一个萧钦言尚且吃力,如今富弼表态,尽管心中如何愤恨也只能选择低头。
可还是不甘心道:“那孙志高在扬州时,尚且可说位卑未敢忘忧国,可如今在会试当中位列二甲头名,却也不见其有忠君报国之心。”
“御史中丞!”
“此言谬矣!”
“你就怎知,那孙志高心中没有报国之心?你莫不是能看透人心,还是说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那孙志高如果没有报国之志?”
“何必寒窗苦读,何必参加科举呢?”
见富弼都站在自己这边,萧钦言气焰更盛。
“粗鄙!”
“有辱斯文!”
“科举之人当中,为了功名利禄的人不在少数!”
齐牧直接破防。
自己乃当朝御史中丞,三品正职,居然被骂做是那小儿肚中蛔虫。
“哈哈哈!”
眼见齐牧恼羞成怒,萧钦言却是哈哈大笑。
果然,这人一旦失去了理智,就容易说错话,萧钦言岂会放过这个机会,当即追问道:“那御史中丞觉得这科举当中,为了功名利禄的人是谁?孙志高?还是我萧钦言,还是你御史中丞,齐牧啊!”
“够了!”
闻言,仁宗果然大怒,冷眼瞥了齐牧一眼。
“微臣失言。”
“官家恕罪。”
齐牧当即也意识到自己言语有失,当下也是赶紧想仁宗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