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佑二年。
四月二十八。
孙志高昨日终于是等到了礼部的消息,让他参加传胪大典。
一场春闱一直从三月,持续到了将近五月。
说实话,在这个历史时期,这个速度其实算是很快了。
传胪大典无论在任何时期,都是科举制度中非常重要的一个环节。
清晨。
孙志高早早起床。
穿上礼部昨日传讯时,送来的公服,在传胪大典上,所有贡士都要统一着装。
衣服为深蓝色罗袍,用青罗为缘,袖广而不杀。
身上还有诸多配饰,槐木笏、革带、青鞋,用黑角作为装饰,在后面垂下挞尾。
最主要的就是巾帽,类似纱帽,顶部微平,展角阔寸余,长五寸许,系以垂带,皂纱制成。
一身公服穿在身上,站在铜镜前有些发愣。
五官虽说没有太明显的变化。
可就是觉得同刚穿越时,样貌已经完全不同了。
身姿挺拔,英气勃发,不再像原身那般勾着脖子,浑身透露着一股猥琐的气势。
在刮掉脸上那颇具喜感的八字胡须过后,整张脸都显得俊朗了起来。
端的也算是一个翩翩佳公子。
深吸一口气,孙志高往皇宫走去,心中也是有些期待。
这传胪大典,可是多少学子梦寐以求的时刻,寒窗苦读十年都不一定能有这个机会。
而自己如今却是做到了。
心绪难免起伏。
大典现场,人山人海。
在这种历史时期,但凡是有典礼的场合,那必然都是极为庄重的。
前来观礼或是一同参与的学子们,也全都保持一片肃穆。
仪式开始。
首先由内赞官传呼登第进士的名次,七百多位进士,人人有名。
而后鸣赞官接传。
一甲三人,即状元、榜眼、探花。
状元章衡。
榜眼窦卞。
探花孙志高。
“?探花?我成探花了?”
在前三甲当中,听到自己的名字,孙志高已经相当意外了。
而听到自己居然成了探花。
孙志高就更加懵逼了。
虽说早上照镜子的时候,也被自己的俊郎惊到了。
可是,这也到不了探花的地步吧?
自己成探花了?
那欧阳旭怎么办?这个b……不会真让他把软饭吃到底了吧?
这家伙当不上探花郎,还会被高家看上吗?
不被高家看上,他还能抛弃赵盼儿吗?
这样的话赵盼儿还会进汴京开茶坊,自己还有机会入股对方,让她帮自己赚钱吗?
赵盼儿可是她心中最为理想的职业代理人啊!
不过……
能得个探花也不错。
虽说,北宋这一历史时期选“探花”的标准,这一标准演变于唐朝的“探花使”传统。
可却不是绝对的硬性规定。
通常要求是同年进士中较为年轻且英俊的,可考试成绩,才学素养,却也是需要的考虑的范畴。
相较之下……
孙志高相较于欧阳旭就多了不少的优势。
“传状元章衡,榜眼窦汴,以及探花孙志高进见。”
在一通礼仪结束过后,孙志高稀里糊涂当中,就被传进了太和殿当中。
见到了当今的仁宗皇帝。
眼下是嘉佑二年,四十八岁的仁宗皇帝,可以说是已经步入了晚年。
面容看上去很慈祥,眼神中透露出历经沧桑后的平和与智慧,而且有威势内敛,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其头发虽已斑白,却梳理得一丝不苟,身着华丽的龙袍,上面绣着金色的五爪金龙,彰显着他尊贵的身份。
望向孙志高三人时,脸上挂着温暖的笑容。
“学生!”
“见过陛下!”
如今三人虽然已经进士及第,可却没有受封官职,为此只能是学生自居。
毕竟,他们确确实实是天子门生。
“章衡!”
“身为状元依照惯例,当授授翰林院修撰。”
“而你们二人,则授职翰林院编修。”
打量完三人过后,仁宗也是直接开口,宣布了对两人的官职任命。
话毕还问道:“可有异议?”
“臣等无异议。”
虽然仁宗说话是给人一种很温和的感觉,可对方毕竟是皇帝。
说出来的话,哪有三人反驳的份?
三人不用有任何交流,就回答出了一模一样的话语,都盼着这面圣一事早点结束。
可谁知?
仁宗在点头过后,又突然开口问道:“哦?你也没有异议吗?”
“?”
“这是问谁呢??”
闻听仁宗此言,在场的三人全都呆住了,官家这是意有所指啊?
可是在指谁呢?
一定是他们两个,总不能是在指我吧?
章衡,窦汴心中都是如此所想,而孙志高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才意识到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劲。
仁宗这话好像是看着自己说的啊?
不是?
孙志高当即就有些脊背发凉,纵然他一身勇武,一脚就可以踹死眼前这个老头子。
可是,眼前这家伙是皇帝啊!当今天下共主,被这位盯上那再勇武也没有用。
“回官家的话!”
“学生,自然没有异议。”
孙志高想破了头皮都没想出来,这仁宗单独给他搞特殊是什么意思。
“是吗?”
“可是,我听说你曾言位卑未敢妄忧国啊!”
仁宗言语当中意味不明。
而孙志高也是心中暗暗叫苦,面对眼前这位官家,他实在是搞不清楚,对方想要表达什么。
“是!”
“学生,确实说过此话。”
听得此言,孙志高瞬间醍醐灌顶,想起刚才进攻时碰上萧钦言时对方的低语。
让自己面圣之时谨慎应对。
仁宗眸光微闪,不知心中所想,继续问道:“那不知,爱卿还是如此想法吗?”
“……”
孙志高沉默了。
不知道,这个问题答不好,会不会断送自己的前途。
可最终……
他还是咬牙道:“是!学生依旧觉得位卑未敢妄忧国!”
“?”
“?”
见到孙志高如此回答,章衡还有窦汴登时心中一惊,当即把头埋低眼观鼻鼻观心,生怕自己受到牵连。
果不其然……
孙志高话音刚落。
仁宗眼中隐藏的威势在开阖间展露无疑,目光逼视孙志高,声音却依旧平稳道:“那你刚才所言,岂不是在欺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