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0 搬迁 这一年少年们将焚膏继晷
搬校区的日子定在七月十八日,此时正好在放暑假的前后——
是的,高三竟然有暑假,是寒假的一半再一半。
只有七天。
老徐在七月上旬在教室里说了这个事情,“我们下礼拜就要搬了啊同学们,大家可以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了,书本之类的都用箱子装好。”
“还有我们的奖状,撕下来破了的话就不要了,后面的板报擦了,还有后面书柜的书都自己拿出来,书柜我们也搬到那里去。定在七月十八!”
下面同学说:“老师为什么是七月十八啊?!”
老徐说,是校长安排的,我也不知道。
这是光头校长口中所谓的“良辰吉日”,而分给他们的是一块经过往届“丈量”的“风水宝地”,这些且之后再说。
“搬完校区我们就放假了,七天后再来,但是我们不强求,可以在家也可以来这里自习,没有来的找我请假,我们不讲课,大家带资料来写,有老师坐在前面,不会的可以问老师。”
到现在为止,新课就差不多全部讲完了,生物生甚至进入到了复习,所有的一切都井然有序地往前进行着。
“大家在放假的时候把真题买好,我们练真题。在学校教室,有空调,多舒服啊同学们,大家都来哈。”
七月十八日这天的校长选的良辰吉日就这样到来,一大早大家就收拾好东西。
收拾了之后搬凳子去了露天操场,是的,你没听错,校长甚至为此准备了隆重的仪式。
大家先在烈阳下听校长领导讲了很多话,那些话与约莫一个多月前举行的高三成人礼别无二致,全都是些什么老套的殷殷期许。
完了之后大家全部起来,一个班一个班走过了一个类似于“龙门”的东西,许多家长拍着照发在平台,还要一个一个与领导握手。
大家对与领导握手感到不耐烦,对与班主任老师却欣喜若狂。
还是熟人让人开心,还是老师朋友好。
他们走过了这辈子最长的红毯,从操场足球场到操场大门,从内区到外区的花坛到外区的那一栋教学楼。
甚至还有万花筒的彩带落在大家的头发上。
广播里一直放着歌。
进到教学楼需要走上几阶台阶,台阶上单位红毯属于学生,台阶两旁则全是家长。
他们的教室依旧在三楼,不过变成了高三九班,门牌号是302。
走近时是被挂了很多气球的教室,每位同学的桌子上摆放着很多零食和一束向日葵,还有饮料,有家长在讲台上切着西瓜。
黑板上写的是“高三九班,搬迁快乐”。
所有的一切预示着一个新的开始,开始过后是发展,发展过后迎来结局。
这就是他们未来一年的走向。
在这样一个崭新且陌生的教室,度过他们青春里最炽热最辛苦的一年。
这一年少年将焚膏继晷,将热血满腔。
这一年少年不再把理想说得比天还高,他们用实际努力去做,去争取、去实现——
为了乌托邦不问夕朝。
“大家就坐,随便吃东西哈,家长们和老师一起准备的。”
“还有分冰镇西瓜了,还有奶茶,每人一杯。不能喝冰的和老师说。”
这一天高三九班的同学们超级幸福,超级超级幸福。
老徐在讲台上说:“我说两句啊,今天,是一个特别的日子,很吉祥,我们也从高二十三班变成了高三九班,到这里意味着你们高三了。”
“你们剩下一年了同学们,我们双向奔赴吧。”
老徐说得这么简短是很难得的,但是他没再说,什么也没再说。
高三教学楼教室对着教室,所以走廊昏暗见不着光,而他们班出来是一片很大的空地,透过墙壁上两扇很大的窗户往外望是溪余一中的大门和花坛,还有飘扬在小广场上的五星红旗。
这就是他们所谓的“风水宝地”,有没有“好风水”不知道,但怎么说是块“宝”——
这块地方给他们带来的是需要渴望汲取、向上生长的阳光。
向日葵需要阳光雨露,少年只管努力往前走。
大家一起在位子上吃了零食,领导的相机定格里是大家拿起西瓜看镜头的粲然微笑。
大家都挤在最中间,对着镜头比手势,你争我抢想要当那个万众瞩目的“c”位。
每个人都是自己青春里的c位,距离c位旁边的重要位置则全部属于站在自己旁边的彼此。
庄怀吟在徐西淮旁边举起向日葵,另一只空着垂在两旁的手在摄影师说“三二一茄子”时握紧了旁边人。
旁边人同样很紧地回握住。
他们则是对方青春里的c位,都把对方放在比自己更加重要的位置。
谁也不知道。
坐下来一切热闹结束时,周红在讲台上说话。
她说,我带不了你们了,换了一位很优秀的语文老师带你们,因为家里的事情必须要走,实在对不住你们。
她的离别过于简短,那样猝不及防,毫无预兆。
她说,今天是个好日子,你们好好学,我会回来看你们,前段时间写的信我都留着,到时候我回来了,全都原封不动地发给你们。
她最后说,别担心我会偷看,答应你们的一定做到。
她在这天就这样走了,像自己的孩子一样,带到长大却没看见成家立业,但是她相信所有人都会有一个很好的未来。
大家在沉默里过完了下午,下午后是放假,是来之不易的唯一七天。
徐西淮收拾完东西时平常开口说:“我要住外面了。”
庄怀吟听见这个消息时连写字的笔也放下,转过头抑制不住地激动问他,眼睛里亮着与太阳一样炽热的光。
“所以我能和你一起回家啦?!!!”
徐西淮对他笑,点了点头。
庄怀吟干脆放下书包,转过身来就扑在他身上,实打实地抱着他。
他两只手圈着他的脖颈,把自己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前后摇晃着他的身体。
“啊啊啊太好啦!!!!!!”
庄怀吟没控制力度地把他抱得很紧,那样只掺杂着开心的举动让徐西淮沉迷。
于是他同样把手圈住庄怀吟的腰,那样拥抱住彼此汲取温暖。
为了让这个拥抱持续久一点,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是的,等会儿搬,放完学就搬。”
“我帮你!!!西淮我力气可大了,肯定很快就搬完。”
“但是话说你住哪里啊?”
徐西淮松开他,说:“紫花公寓。”
出校门左拐走几步就到了,很近。
玉山苑则出校门穿过一条马路,左拐走完屏安路,路的尽头右转第二间就是罗素盈住的地方了。
屏安路尽头的台阶可以把两条路连通,经过紫花公寓再往前走穿过马路,下台阶同样到达。
很好,超级好,每天都能一起回家了。
“你也是托管吗?”
徐西淮回答他说:“不是,我妈妈在。”
庄怀吟止不住羡慕:“啊,阿姨来带你啊,这么幸福。”
徐西淮只笑笑,不说话。
放学后他爸爸开着车子进了学校,停在宿舍楼下的路上。
这是庄怀吟第一次来到徐西淮的宿舍,只他一个人显得空旷,毕竟他的东西和没有多少,已经全部打包好。
庄怀吟来了,但好像什么也不用做。
他爸自己扛下去了,他自己也扛着,他妈妈拿着比较轻的东西。
庄怀吟连忙过去拿到自己手上,“哎呦阿姨您放下吧,我来拿。”
阿姨笑笑看着这位,说:“帅气的小伙子是小淮朋友吧?阿姨抬得动啊,你不要回家吗?”
庄怀吟边说边和阿姨往下走:“我就在附近托管嘞,那也不要您抬!”
“快到吃饭时间了,你来阿姨家吃饭吧,辛苦你了。”
现在还没到吃饭时间,庄怀吟可以空闲回家放书包,同时和罗素盈打一个电话。
“好啊,那我就不客气咯。”
之后他看见在旁边笑的徐西淮,靠近他身边加了一句:“可以吗小淮~”
这是学着他妈妈这样喊自己呢。
“巴不得。”
他妈妈也是一个健谈的人,在路上没完没了地说着话。
“你叫什么名字啊。”
庄怀吟说:“我叫庄怀吟,阿姨您叫我小庄就行。”
“噢噢好的小庄,小淮在学校怎么样啊?住寝我们也不怎么知道,只每月固定打电话,生活方面还是同学朋友知道的多。”
说到这个庄怀吟可就来劲儿了,滔滔不绝像有说不完的口水:“小淮在学校可棒啦!每次考试都是全校理科第一名!老师夸同学也夸,我也夸!超级棒!”
“而且小淮也特别乐于助人,我不会的题目问他他也没有不耐烦,我真的超级感谢他!小淮在学校可厉害啦!”
徐西淮坐在他旁边扯他衣服角,扯了两下庄怀吟还是止不住往外夸,快要把他夸到天上去。
说到很多事情的细枝末节时徐西淮只觉得尴尬得不行,毕竟平时娘俩没有很多话。
他还是扯他衣服角,时不时往下扯两下,庄怀吟快要说完时用手握住他胡乱扯自己衣服的手。
徐西淮半蜷缩的手他包不住,只能用大一点力气包裹着不让他乱动。
后座两人终于安分下来,庄怀吟还要说时目的地已经到了。
幸好到了,这一路徐西淮如坐针毡、如芒刺背。
“阿姨您这位子很好啊,没有很里面也没有很外面,小淮不要走很久,同时也听不到车子的吵闹声。”
“哈哈是吗,看来我挑那么久也是有用的啊。”
“那当然啦!阿姨好眼光!”
之后庄怀吟还靠近她的耳朵边,在她耳边用徐西淮正好能听见的声音吐槽:“不像小淮,送给我的东西丑不拉几的。”
徐西淮知道他在说那个晴雨娃娃。
两人只一个劲地笑,她觉得庄怀吟讲话可欢乐,与徐西淮实在互补。
之后徐母就在厨房里忙活,庄怀吟在空闲时间回了一趟家,回来时已经闻到香喷喷的饭菜香了。
徐父则负责把东西搬到相应的位置。
这个房子比罗素盈家可大多了,两室一厅还有洗浴间,每一个地方都挺大,装修也都挺好。
“吃饭啦吃饭啦!”
“小淮你去帮小庄盛一下饭。”
这可不兴啊,庄怀吟连忙起身摆手:“那可不行!我自己来就行了阿姨。”
徐母说,你是客人,应该的。
事实时徐西淮一个人舀了满满当当的四碗饭。
“小庄你多吃点,阿姨没做什么菜。”
庄怀吟大快朵颐吃着饭,徐母不断夹菜到自己碗里。
“阿姨您自己吃呀,我自己会夹的!”
某些不太喜欢的菜被他放在碗的一边,时不时吃一点到肚子里。
徐西淮很明显看出来,“妈你别夹这个,他不喜欢吃。”
之后夹了一点别的菜到他碗里。
徐母连忙说:“哎呀我不了解,小庄你放在桌子上就好。”
庄怀吟也连忙说:“哎呀没有没有,我没有不喜欢,阿姨您做的菜真好吃!”
快要吃完时徐母说:“好吃常来,常来这里和小淮玩。”
庄怀吟对着阿姨笑嘻嘻,而后转向徐西淮,依旧笑嘻嘻。
坐了一会儿后黄昏快要过去,庄怀吟起身准备回家。
“阿姨我走啦!”
徐母在厨房里喊:“不多坐一会儿吗!”
“不啦不啦,谢谢您们啦!”
庄怀吟走出门时徐西淮在外面跟着。
庄怀吟说:“天还没晚,我能走回家。”
徐西淮走到他身边,回:“不是一起回家吗?”
“啊,是啊,但是今天不是不一样嘛。你和我一起走我巴不得呢。”
说完他转头看看旁边人的脸,过了两秒再加一句:“小淮。”
徐西淮几不可闻扯了扯嘴角,“我妈就那样说,说习惯了。”
这样的黄昏很适合这样的聊天,慢悠悠地走在路上说着轻松的话。
路很短,但是两人都有意地走得特别慢。
微风吹过时把树叶吹落在地,把树枝也摇得吱吱作响。
“你知道我妈喊我什么吗?”
庄怀吟也这么问。
“怀吟?”
徐西淮试探性说一个称呼。
“不是,你再猜。”
于是徐西淮接着说:“小庄?”
庄怀吟说也不是。
“我猜不到。”
在快要下台阶时庄怀吟不往前走,待在原地看徐西淮。
“你当然猜不到。”
徐西淮说:“你的小名吗?”
庄怀吟昂首挺胸仰着头,还想拍着胸脯大义凛然,“叫琼宝。”
“我妈妈这样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