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把我的运气、幸福、快乐,所有好的东西都统统分你一半,将那些偏差全部拨回正常值。)
昨天晚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着,总感觉半夜醒来外面还在放鞭炮,直到早上才响完。更气人的是声音刚结束,她却已经不困了,只好早早起床。
新年第一天要穿新衣服,她摩挲着那件白外套,上面绣着细致的亮片,内层的皮毛摸起来也顺滑地惊人,她把脸埋进里面,好像这样就可以更靠近他一点。
不知道别人会不会有这样的感受,就是穿上一件跟自己平常风格不相同的衣服,或是稍微把自己打扮的不一样点,就会浑身别扭。
反正她总是这样,明明一直渴望成为白天鹅,也悄悄在背后努力着,可是一旦被别人注意到,就想立刻退回丑小鸭的皮囊,一点也不坦诚。
屋里没有镜子,她只能踮着脚站在玻璃前,用那点模糊的倒影来打量自己,映像里的她第一次把头发散开,好像有了那么点成熟的感觉。
她左右晃动着肩膀,沉浸在这种自娱自乐的喜悦里,想象着自己有一天也可以像王思璇那样,画着精致的妆容,穿着漂亮的衣服,也许这样,他的目光就可以在她身上多停留一点。
可是下一秒她却陷入无尽的失落中,再怎么东施效颦也没有用,他喜欢的人不是她,而她这点小心思放在暗处怎么都好说,一旦摆在明面上,只会让他困扰,说不定还会生厌。
想到这,她突然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瘪成一团,外面的谢同听到她的动静,像是被吵醒,她只好蹑手蹑脚地回到床上。
没过一会儿,谢同奶奶就在下面叫他们起床,说是新年的第一天不能赖床,要赶着时间把早饭吃完。
她听到外面谢同窸窸窣窣的起床声,感觉他收拾的差不多后,才往外面走,而在她出去之前,犹豫了片刻后,还是把头发扎了起来。
北方人过年都喜欢吃饺子,这也意味着一整年都可以交好运,有的里面还包了硬币,谁吃到,那接下来就会赚大钱。
谢叔叔看起来对这个颇为重视,一连吃了十几个,却是连一个钢镚都没吃到。而谢同却很幸运,接连吃到两个,他奶奶开心地抱着他的头亲了一口,嘴里夸张地喊着:
“我家乖孙可真厉害,看来今年是了不得咯”
谢同看起来有点尴尬的样子,不好意思地挣脱开奶奶的怀抱。
而反观杨安,却是一无所获,到后来基本每个人都吃到,她却还是毫无进账。
谢叔叔也放下心来开玩笑地说道:“可算吃到了,不然今天肚子都要涨破了”
一旁的妈妈笑着回应:“吃到就好。”
她其实对于这些彩头并不在意,毕竟从小到大对于运气这件事,她总是那个偏差者,哪怕路上看到钱,也总有人先她一步捡起。
有活动的饮料,她拿到的从来都是谢谢惠顾,而哪次她忘记带红领巾就总能赶上学校大检查,有时候她都觉得命运喜欢跟她反着来。
只要她没做好准备,那老天爷就会来寻她的错处,见缝插针的让她长个教训。
可是接受自己不被幸运眷顾,并不意味着她喜欢当那个显眼包,尤其是在所有人都吃到,只剩下她一个人落单,而大家又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时。
这让她很是不自在,恨不得下一个就立马吃到,这样大家就不用拿那种期待的眼神看着她,而她也不至于因为别人的注视而焦急。
谢叔叔看她一直没吃到,也开着玩笑说:“杨安,加油,就差你了,再吃几个,咱们全家都沾点好运”
她知道这只是一个玩笑话,可内心却因为这句就差你而紧张地心跳,生怕自己又会掉链子。
煮好的饺子又出锅,她已经吃不太下,却因为这个潜在的目标而心慌,只能尽量去挑那些个大又饱满的饺子。
谢同看她一副认真严阵以待的样子,也不由地想笑。不明白她为什么总是会对别人的要求这么上心,对自己却得过且过。
之前在学校里也是这样,他总能看到她下课时提着好几个杯子去打水,无论谁说要她帮忙,不管她自己拿不拿的下,都来者不拒。
可一旦轮到她,只要看到别人手里满了,她就会缩回自己的杯子,哪怕跑完操上厕所也是,永远能看到她站在外面等人,即便上课铃响,也要等着对方出来才走。
但倘若是她自己想去,却总会推着别人先回教室,然后自己垫底。
这样的例子见多以后,他也能明白她只是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可这种行为在他看来却有点讨好人的嫌疑。
他不理解为什么她会把自己的诉求放在最底层,就像一块吸满水的海绵,谁想要解渴,就上前揉捏一番,而她却一声不吭,任人摆布。
他也说不清为什么自己,会记得有关于她的这些小事,甚至还会产生一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生气。
可能是因为讨厌别人对她的“怠慢”,没有回馈给她同样的“报答”,抑或是讨厌她自己一点都不计较,无欲无为的样子。希望她可以有自己的脾气,别对谁都那么好。
所以此刻看到她硬撑着肚皮吃饺子的样子,莫名感到烦躁,他看了看盘中的饺子,锁定目标后,用筷子直接夹到她碗里。
而杨安像是被他的动作给惊到,诧异地望着他,脸上那副吃撑后硬挺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掩饰,就像是一只被人抓到偷吃的仓鼠一样鼓着嘴巴,显得莫名可爱。
他因为这个不恰当的比喻,心情反而突然变得畅快,努努嘴示意她吃,可能真的是他运气比较好,杨安总算吃到一枚硬币,兴奋地看着他。
而他也被她的笑容所感染,下意识地扬起嘴角。等反应回来后,又不自在地把脸转到一旁。
吃过饭后,也没什么事可干,谢爷爷指挥着谢同带她出去玩。
杨安看向谢同,见他并没有什么不情愿的表情,也就放心地跟在他身后。
他们所在的这个镇叫东宁镇,而谢同奶奶家并不是完全在镇里,而是在边上最近的仙坪村。
往镇里去还要经过一大片的农田,种着一些葡萄和桃树,偶尔夹杂一些温室大棚。
靠近公路的那一段路甚至还有一小部分的银杏树,但因为是冬天的缘故,叶子都掉的差不多,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
杨安过去也只是在课本上看过它的介绍,只知道它是可以类比恐龙的活化石。却从来没有见过实物,这让她很是兴奋。
因为距离不算近,他们并没有选择步行,而是骑了一辆电摩托,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坐在上面,距离陡然缩短,她只能尽量地把身子后仰,给谢同留足空间。
果然大自然就是有着不一样的魅力,身处其中就会让你有种心胸开阔的感觉。杨安坐在后面,眼睛瞟向远方,只觉得神清气爽。
靠山的那段路修的并不是很好,要经过一个又一个的小土坡,每路过一个就要颠簸几下。
她甚至能感觉到车身在左右晃动。像是随时会摔倒,她坐的胆战心惊,使劲用手抓着车垫,但总觉得于事无补,便开口提议说要下来走。
谢同却没有同意,反驳道:“光靠你的两条腿那得走到什么时候啊,你放一百个心吧,我打小就走这条路,保证摔不了你,要是实在害怕的话,那你就抱着我。”
杨安迟疑了一下,还是觉得不能拿生命冒险,她伸出手环绕在他腰上。
而每过一个坑时,手便会下意识地用力抱紧,谢同低头看着环在腰间的手,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满足感,像是第一次被她需要。
他慢慢地往前驶着,第一次觉得走了这么多年的路,竟然比他记忆中还要近,他甚至生出一个奇怪的念头,希望这条路可以永远没有尽头。
可很快就过了土坡,他骑着摩托走上公路,能看到许多挂拉着煤的大货车在上面跑,一靠近耳边就轰隆作响,扬起一片灰尘。
甚至还能感觉到中间有股吸力,像是要把人直接吸走。
杨安伸出手捂着耳朵,将头低下,紧靠在谢同背后。而走过这段公路就算是到了镇里。
路逐渐平缓,她的手也慢慢松开,察觉到环在腰间的力道松却,谢同的心里莫名升起一股说不出的失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