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们就像两个游荡的灵魂,互相远离又互相慰藉 ,忽远忽近。)
比起漫长而又寒冷的冬天,春天真是一个千奇百怪的季节,仿佛一天就能变一个样,就连学校里的柳树都好似在一夜之间抽了条,生出绿色的细细嫩芽……一切新生命也都充盈着蓬勃生机。
在不久的将来,这个房子也会孕育出另外一个小主人,而她置身其中也只不过是一个过客,一个短暂又不起眼的过客。
从妈妈住院开始,仿佛所有人都在有条不紊的干着自己该干的事,可杨安却生出一点迷惘,她感觉自己像路边随处可见的路障,有一点微小的作用,可又没有什么实际价值,一旦被哪辆不长眼的车撞上,就会立即报废弃之一旁,她已经不太能感知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但生活总是在继续,时间也不会因为某一个人的悲春伤秋就停滞下来,她还是如往常一般重复着自己单调又无趣的每一天,只在偶尔愣神中会回想起那天在周明启面前痛哭的自己,有点羞耻却又有点欣喜。
她从来没设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在别人面前那般痛哭流涕,但幸好是他,也只能是他……这种微妙又难以解释的信赖与亲近让她更渴望靠近他,却也清楚地明白自己没有理由这样做,所以她只能克制再克制。
而刨除掉所有的郁闷与彷徨,她能感受到的更多是来自于朋友的关心与呵护,也正是因为马文琪和王天洋时不时的斗嘴打闹,她才可以把坠着的心偶尔松泛下来,哪怕她从不参与其中,只是笑着旁观也已经足够满足。而从小到大她其实一直以来都很孤独,所以她珍惜一切友谊。
就连谢同也收起了以往的尖刺,开始变着法的关心她照顾她,只是不变的还是他的别扭和嘴硬,而好几次放学回家,她都能在半路遇到他,每当那时她总是会刻意地放慢速度,尽量同他保持距离,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谢同总能顺应她的速度,像是在专门等她一样,然后两个人就这样不远不近地相携走一程。
而回到家,两个人的活动距离一下缩短,抬头不见低头见,她本以为谢同一定不愿意和她待在一起,肯定会和以前一样,要么是去网咖要么就是关在自己房间里不出来,可出乎她意料的是谢同哪里也没有去,甚至还会主动帮她的忙,他们一起挤在厨房里做饭,他笨拙地替她削着土豆,因为不得其法,土豆总是会从他手里滑走,她想笑又不敢笑,使劲捏着嘴角,而他也孩子气地瞪着她,两个人就在这尴尬地对视中默契一笑,笑完又不自在地各自扭头。
而她做的每顿饭他都特别赏脸,头也不抬的全部吃干净,甚至会提前吃完,守在水池旁抢着和她洗碗,即便聊的话题有限,可也足够温暖。而他的房门也不再紧闭,还特意把书房占地的东西搬了一部分到自己房间,一边又别扭地向她示意可以随意翻看这些书。
越是特殊时刻就越能积攒特殊的革命友情,在这段只有他们两个人相处的时间里,谢同和她就像两只相依为命的小狗,偎靠在一起互相取暖,而这难得的温馨也让杨安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好像过去那个她印象里竖满尖刺的小刺猬终于冲她露出了柔软的肚皮。
偶尔周明启也会带他们两个出去吃饭,理智上她总是警告自己不该这么放纵,可每当看到他那张微笑的面孔,推辞的话就怎么也开不了口,甚至连虚伪的拉扯也做不到……“别客气,没关系,”这是他常常会说的话,体贴又绅士,没有哪一个人可以拒绝,她就沾着谢同的光,像个小偷一样卑劣地靠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