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那天的告白好似一个插曲,大家转过身都默认那只是一个输掉的大冒险,日子继续往前走,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随着元旦即将到来,寒假也指日可待,就是烦人的期末考折磨着大家的心智,只剩下周末的那一天供以聊慰。
可这次的周末却迎来一个不速之客,杨安在去楼下倒垃圾时,一抬头就看到王天洋正往她们这单元走,她急忙闪身往旁边的绿化带躲,等看着人走上楼,她才心虚地拍了拍胸口。
现在是决计没法再回家,幸好她出门带了手机,只是因为图省事,她没有穿羽绒服,只随意披了件毛衣开衫,冷风一吹,好似能直接吹到骨头缝里,她只能漫无目的地往外走。
而那边的谢同并没有料到王天洋会突然来家里找他,等他出来房间时,杨安妈妈就已经把王天洋迎进了门,以防被人发现他和杨安的关系,他也不管礼貌不礼貌,直接把王天洋拽进了房间。
被他扯着的王天洋用力拍开他的手,皱着眉说道:“干嘛啊,你都快把我给勒死了,刚才那阿姨是谁?你们家新请的阿姨吗?”
谢同一时词穷,不知该如何解释,即便和王天洋如此亲近,他也不曾告诉他父母离婚的事实,再加上初中时候,两个人补习班在一起,兴趣班在一起,他都不知道来过他家几次,见过他妈妈几次,贸然看到一个陌生阿姨,也绝对不会想到别处。
可现在他根本没法坦然开口,只能搪塞着,没有否认也没有默认:“好了,问那么多要干啥,你来我家怎么不提前说。”
王天洋锤了他一拳,不满地说道:“你吃枪药了吧,哥们情场失意,来你这找找慰藉,结果你踏马给我来这套。”
话说完,他直接躺到谢同床上,一点都不客气地滚过来滚过去。
谢同想到杨安刚才下去倒垃圾,心口猛地一慌,他装作自然地试探道:“你刚才来的时候,门卫没有拦吗?还是有其他人给你开门了?”
王天洋顺势脱掉鞋,瘫靠在抱枕上:“没有啊,正好有人出门,我就溜进来了,你是不知道我心里有多烦,虽然我骗杨安说是大冒险输了才向她告白,但我还是感觉她有点疏远我,之前每次下课都能和她打个照面,可现在我稍微靠近一点,她都假装和别人说话,连个眼神也不给我,早知道就听你的了,说不定朋友还有的做。”
谢同心还提在嗓子眼,生怕杨安现在回来,也没细听他在说什么,就在他惊慌失措时,杨安发来一条消息“王天洋好像来找你了,你不用担心,我没和碰面,正好我朋友约我到外面玩,我跟我妈说了让她就在房间待着,你和王天洋好好聊吧。”
看到她的那句你不用担心,谢同内心那道竖起的厚厚屏障轰然倒塌,随之而来的是一种羞愧,他觉得自己像一个小丑,以为自己把一切都掩藏的很好,没想到那点小把戏在别人看来却是那么的昭然若揭。
他不知道该回复什么,好像说什么都看着虚伪,在他愣怔中,王天洋伸脚踢他:“你怎么了,一脸魂不守舍的样子,搞得好像被抛弃的人是你一样,你快给我出个招,怎么才能和杨安像以前一样相处。”
谢同回过神,又恢复之前的高冷:“我能有什么建议,实在不行你就离远点,说不定人家真的是看你烦。”
王天洋又踢了他一脚:“我就知道你是个心狠的,算了,跟你这种无情无爱的人能说什么,还不如打两把游戏来的痛快,快把你家游戏机打开。”
这边的两个人开始打游戏,而躲在外面的杨安却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她无头苍蝇地朝着有阳光的地方走,可这点热量对于她根本无济于事,她随即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朦胧中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她一抬头就看到那个让她朝思暮想的人,也许是寒冷让她脑袋不太清醒,她甚至觉得自己是看错了,伸手用力揉了揉眼睛,等她再睁开眼,人就已经到了她身边。
她傻傻地看着他:“你怎么在会在这儿。”
他没有说话,直接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裹在她身上:“那你呢,怎么一个人跑这么远?连衣服都不穿就出来。”
杨安伸手要脱下衣服,却被他按住手制止,她摇摇头说道:“我不冷,还是你穿吧。”
话刚说完,又一个喷嚏,她转过头避开他,身上的外套再次被他裹紧:“还说不冷,你鼻子都冻得通红,听话,我送你回家。”
杨安急忙摇头:“我不回去”察觉到自己语气太硬,她又解释道:“我下来倒垃圾,顺便出来透透气,你是来找谢同的吧,他在家里面……我先不回去了,再转一圈,等公交来了我自己回就好了。”
周明启好笑地看着她,像是要戳穿她那蹩脚的谎言:“这么冷的天,衣服也不穿,有什么好转的,再说公交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我这现成的车难道还拉不起你吗?走吧,一会儿请你吃大餐,公交还早的很,我顺便就送你回家了。”
杨安继续推辞:“不用麻烦了,前面就是公交站,很近的。”
周明启一脸不赞同地看着她:“我说你一个小孩子怎么这么客套,你就跟谢同一样把我当舅舅就是了。”
“可你不是啊。”杨安下意识反驳。
“我知道我不是,但你可以把我当你朋友啊,我不是说过吗,无论有什么事,你都可以找我的。”
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有趣的事,轻笑出声:“你以前也总是拒绝我。”
杨安不解地抬头望向他“我有吗?”
周明启点点头“当然有,以前每次想接你们一起回家,你都会拒绝我,我在停车场怎么也等不到你,可一旦我前脚离开,后脚你就立马出现,后来想了想,还是别等了,不然你又得不自在。”
杨安瞬间羞红了脸,原来这些她自以为是的小把戏,他全看在眼里,却从始至终没有戳穿,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辩解道:“我骑车也很方便的,而且路上还能吹吹风。”
周明启没再握着这茬不放,转而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了,你不想回家,对我你总不至于这么防备吧,我以为我们是朋友的。”
杨安不好意思再撒谎,她别别扭扭地说道:“家里有谢同的同学,他不太想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不过我正好也想到外面走走,在家里待着太闷了。”
不知是不是看出她的尴尬,周明启冲她笑了笑,直接推着她往车的方向走:“那正好,本来计划今天要带你们去吃大餐,谢同没那个口福,就只能咱俩来了。”
感受着肩膀上传来的热意,杨安的心也开始怦怦作响,可距离车的位置太近,没走几步他就松开了手,副驾门被打开,杨安伸向后座的手也收了回来,从认识到现在,坐过他那么多次车,这次还是第一次坐在副驾。
她不知为何感觉自己好像占据了本该属于别人的位置,以往坐在后面,她总能透过椅背看到前面车载台上粉粉嫩嫩的公仔挂件,打眼一瞅就知道是女孩子的杰作,而这一次,那些熟悉的小挂饰全部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盒纸抽光秃秃地立在上面。
杨安盯着那块空出的地方暗自失神,车里空调开的很大,她的脸也迅速升温,不知是不是刚才被冻得太狠,现在反而烫的发痒,她没忍住伸手用力搓着脸。
车里有一股淡淡的烟味,不浓烈但总是似有似无地飘在她鼻尖,她没忍住又侧过身打了一个喷嚏。
一只手突然横在她面前,又轻轻地落在她额头上,她的脸红的更厉害,温度也瞬间飙升。
温柔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好像是有点烫,一会先去给你买点药,然后咱们再去吃饭。”
杨安点点头,怕他看不见,点头的幅度又变大了一点,只是手却始终贴着脸没有放下来,等激动的情绪缓下来,她才开口道:“你今天怎么会过来。”
“事儿忙得差不多了,想着好久没见你们俩,就寻思带你们出去吃顿饭放松放松,你想吃什么?”
“都行的,我不挑。”
他轻笑出声:“都行才是最难的,不如去吃火锅吧。正好能让你暖暖胃。”
杨安轻声应是,车里又恢复安静,明明平常在微信里可以和他聊那么多,可一旦见面,语言系统就开始罢工,连长一点的句子都没法自然说出口。
就在她尴尬中,周明启开口说道:“谢同不懂事儿,你别和他一般见识,他人不坏,就是有点好面儿,至少比起我小时候他那都算乖多了。”
杨安好奇地问道:“那你小时候是什么样?”
周明启笑着摇摇头:“我嘛,我比谢同差远了,小时候比他还皮。整天上房揭瓦,来不来就和别人打一架,把人家腿都摔断了,家长找上门来,我又得挨一顿揍。我爸听的那种老唱片有一半儿是我掰折的,我妈平常要是织毛衣,我就搁她旁边解线头,本来想帮她的,结果把她刚织好的都给拆了,你说是不是特别皮。”
杨安摇摇头“感觉很有意思,就是听起来不太像你”
周明启轻笑一声:“是不像我,还是觉得我小时候太坏简直跟现在判若两人。”
杨安裹了裹身上的外套,笑着说道:“有点震惊,感觉这些不太像是你能做出来的事。”
“所以说人五年一小变,十年一大变,不过现在想想以前的这些事,也挺有意思。”
路上开始堵车,周明启打开音响放歌,歌声和缓地像是催眠曲,杨安头越来越沉,慢慢闭上了眼睛,但她并不敢完全睡实,总隔一段时间就睁开眼睛看一下外面。
周明启被她的动作给逗笑:“好了你睡吧,等快到了我在叫你。”
不知他的话到底有什么魔力,杨安听完下一刻就直接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在摸她的脸,微凉的手指在她颊畔划过,她费力地睁开双眼,就看到周明启一脸担心地看着她。
“先把药喝了,不行咱们回家自己调料做火锅吧,我看里面人太多了,到我那你还能休息一会儿。”
杨安迷瞪着点点头,头脑还没完全清醒,直接就着他的手把药吞了进去,等反应过来时,才知道自己刚才干了什么。
她把头扭向窗外,将脸贴在玻璃上,试图用这样的方式来给自己降温,车开进小区,周明启下车去拿买好的东西,杨安伸手要帮他,却被他躲开。
“东西不多,我拿就好,你把衣服穿上,小心再着凉。”
杨安只好作罢,乖乖地跟在他身后,虽然只来过一次,但她却牢牢记住了他家的楼层和门牌号,率先按了电梯。
周明启低头看向她:“是不是难受得厉害,一会进去了你先去休息,等我做好饭了再叫你。”
杨安摇摇头,冲他露出一个笑脸:“好多了,我反正没事干,给你打下手。”
再次进入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地方,杨安首先发现的就是玄关处之前放置的女性物品全部消失,房间又恢复了单身男性的黑白灰,就连鞋柜里的女士拖鞋也只剩下她上次穿过的那双helloKitty。
她好像从这一刻才真正意识到他和王思璇是真的结束了,说不清是什么情绪,窃喜,又或是迷茫,她只知道自己那颗不安分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