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暂歇,四周一片死寂,双方阵营凭虚立空地对峙着,只有罗雅的声音在这片安静得有些诡异的空间中回响。
“虽说箱庭的文明不过是您掌中的玩物,时间、历史尽是错落,但此刻的我,绝非虚假。”
“我挣脱了天生的囚笼,摆脱了沦为玩具的命运,得以收获了更多的精彩。”
“我从不同的视角,审阅人生的百态,领悟凡世的浮沉,千人千面,无常无己,只有一心不改。”
“我从众生交错的火花中寻求智慧,本土的生命,异界的来客,不同的文明与秩序,从不止息。”
“我片刻不停的规划道路,精进力量——算计同胞,蚕食文明,弑杀创主,只为探寻更多的可能。”
“遍历寰宇,求道索迹,只觉自身无比渺小。”
终产者觉得这思路还算不错,甚至是颇有共鸣,不如说大家都是这么走过来的。比如,为了完善自己的星河战躯,祂曾见证群星最后的光辉,也去触及黑色天体的威光,经历丰富。
“so?”祂认为接下来的信息才是重量级的。
“个体渺小,星辰暗淡,星系的宏伟终有极限,宇宙的无垠只为嘲笑生灵的不自量力,”
“无数个星球,无数的宇宙,恒河沙数,千恋万花的瑰丽,彻底超越人智的想象。”
“心的善良与否,行的疏漏有无,物理法则的微妙,个体进化的至高唯一,群体文明的人人如龙,越是贪求,越是发现自己与完美之间的遥不可及。”
“既然如此,那就不再去追寻!”
“我要重新定义这一切!”
“自身求不得,那便改造除我之外的一切。”
终产者闻言,歪头,疑惑,恍然大悟,脱口而出:“你要不要去看下脑子!”
本以为罗雅是要搞个大的,没想到是拉坨大的,这也没喝酒,怎么就醉成这样了!
自觉渺小,无以望见那完美的完美,干脆选择去将自己之外的一切干翻。
难道你不觉得去开天辟地,创造无穷世界线,从而追求一种相对绝对的相对完美,比你说的简单多了吗?
“看来我得让你清醒清醒了!”
——少做梦,多干饭,一步一步向前走,才是正道。
终产者踏步向前,抬手之间,忽然,祂面露愤怒之色,破口大骂:“你个杂种!”
祂当然不是在骂罗雅。
——tmd,楚河那个坑货,自己战斗,爽!拍拍皮鼓走了,却让自己自己拿命填这个烂摊子,本就争分夺秒的宝贵生命,直接少了三分之一。
人干事?
要不是短时间明显拿不下对方,祂先过去揍楚河几顿再说其他的。
“???”
罗雅疑惑:咱们聊的好好的,你咋骂人啊,别以为我现在脾气软就不会骂回去,我告诉你,你还真猜对了!
你骂你的,我要偷袭了!
她能扯这么多东西出来,自然是因为,这荒诞的话她是认真的了。
原本,最终的手段是打算在和终产者鏖战许久才能使用,但不知道什么原因,终产者明显出了意外,提前进入衰退期,那机会就来了。
就在终产者气息出现波动的瞬间,罗雅手持弑神枪,猛地刺向神只之相的胸口,让他一如半日之前,挂起了一件装饰。
“没用的!”
终产者回过神来,对这一击毫不在意,罗雅要是用那些傀儡,还能给祂划个口子,就凭她本体?你是在搞笑吗!
像是拍蚊子一样,就要给罗雅尝尝这强而有力的铁拳。
罗雅却得意地笑了笑,与她之前出场以来高深莫测的形象截然不同,此刻的她满脸都是阴谋得逞的欢喜。
“主系统大人,您忘了,弑神枪最主要的功能从来都不是战斗,毕竟,即便它再强大,我也绝不可能拿着它打败您的。”
“它是奇迹的具现化,是连接过去、未来、现在,乃至我们世界一切的钥匙。”
“明明,您用了它那么久,竟然只注重它那一点点附加功能!”
“旧文明的杂碎处理完成,枪也该还您了。”
“这就是最后了,您认为的妄想,就让我亲手为它写下最初的答案!”
“人器合一 · 心系苍生 · 合道化道!”
罗雅的身体逐渐变得虚幻,整个人直接融入到弑神枪之中。机械的纹路从枪身凸起,数不清的丝线从枪中蔓延而出,将在场的所有生灵,包括终产者,全部连接。
“你疯了!”
“我没疯!”
“精神病院的疯子都说自己没疯,但又不是所有人都没疯。”
“拉着无数扭曲的生灵一起证道,你还说你没疯!”
不是将所有存在当作耗材,或是证道中的劫难的魔道手段,而是拉着亿万生灵一起去触碰真理,登神而上,包死的!
更过分的是,甚至这些生灵还是有问题的,用特殊方法弄出来的虚假生命,妄图行偷天换日之举,存在的缺陷无限大!
——每一处都充满了找死的诱惑,万劫不复起步,一瞬间就得碎成渣渣!
成道至今,不计岁寒,祂就没听过有这么疯的!
此时,在两人还在拉扯的时候,为了防止终产者和罗雅的过激反应,两只楚芜闪亮登场!
她们急急忙忙的说道:“我们还没上车呢,等等我!”
在罗雅同样的愕然中,楚芜们毫无阻碍地加入到了这个看似 “自杀” 的队伍里。
恐怖的压力瞬间降临,天威浩荡足以叫人失去所有的思绪,一团仅仅是概念,因所有人认知而呈现不同侧面的天意出现了。
在楚某人的视角中,祂睁开了眼,冷漠无情,无形无念,涵盖一切,又放任一切,仅代表世界的运转而存在。
与祂相比,无物可以称大,天地万物,有情万灵,不过是构成祂的一点微尘。
楚某人第一次觉得,这双俯瞰世间、遍察万象的双眼有了极限,血泪从中流出,双眼仿佛运转超载的机器,视野一片模糊,大脑被无穷的知识填满,如同脑子被搅碎拌了水泥般痛苦。
但意识短路,眼睛报废了都是小事,未来想要再看见面前这种场面,都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百无禁忌的天赋强者太能整活了,我必不弱于人!
弑神枪斩断了和所有人的连接,留下一群宕机的空壳,直接冲上了天际,向着那天之侧面撞去。
然后,毫无悬念地,碎得连渣滓都没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