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后,终于到了兰溪生产之日。
谢刘氏站在院子外来回踱步,听着里面的惨叫声,担忧不已,当然他担忧的是他的大孙女,可不是兰溪。
兰钰与兰桑,也挺着大肚子焦急地等在门外,旁边小厮搀扶着,生怕两人出事。
两人的生产日期,也只比兰溪晚上几日,但他们还是不顾劝阻,非要来看,可见兄弟几人感情之深厚。
清沫则像是完全听不见屋内的嚎叫声一样,叫下人搬来了躺椅,躺在上面闭眼品酒。
她本是不想来的,男人生个孩子,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但谢刘氏非拉着她来,没法,她只能过来看看热闹。
“父亲,这男人生子时辰不定,还不知道要多少个时辰呢,咱们还是回各自的院子等着吧。”
谢刘氏没好气的看了自家闺女一眼,他自问不是个好翁公,但也没闺女这般无情啊。
“你啊,里面可是你的嫡女,耐心等等怎么了。”
清沫满不在乎道:“父亲,如今怀孕的夫郎好几个,我又不差子嗣,有什么大不了的,正君要是不争气难产了,我再娶一个便是,你何必如此忧心。”
谢刘氏气得直跺脚,指着清沫骂道:“你这逆女,这个时候怎么能说这种话,再怎么样,也等大兰氏生完孩子再说啊。”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惨叫,紧接着屋内,就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众人皆精神一振,谢刘氏忙不迭地往屋里张望。
产婆抱着裹着布的婴儿推门出来,脸上带着喜气:“恭喜大娘子,是个小公子呢。”
谢刘氏一听是个男娃,脸上的喜色立马退去,嘟囔道:“真是白让老夫等这么久了,没用的东西,居然生个赔钱货。”
说完,谢刘氏看也没看孩子,转身就走了。
产婆尴尬不已,只好抱着孩子,上前给清沫看,不过被宝一拦下了。
“放肆,退下,这种污秽东西,也敢拿到娘子跟前污她的眼?”
孩子身上还粘着父体的血液,显得脏乱不已,产婆也还没来得清洗,只裹着一块布,就赶紧抱出来让主人家看了。
如今被宝一呵斥,产婆抱着孩子,也是尬在了原地,进退不得。
清沫轻飘飘地瞥了一眼,那浑身血污的孩子,淡淡开口道:“行了,抱下去吧,真是晦气,等了这么久,居然生了个男娃,让正君赶紧滚去绣活,孩子都生完了,还不起来挣钱,偷什么懒呢?难不成,还要我替他养这个赔钱货。”
说完,她便走了,丝毫不管身后众人的反应。
只留下兰家两兄弟,浑身发凉地站在原地,身子摇摇欲坠。
妻主如此凉薄,想到自己的肚子,他们若不能生下女儿,想必日后的生活,也不会比大哥好过多少,当真是令人心寒不已啊。
主人家的事,下人们个个低着头,仿若未闻。
反正他们是有月银的,主人也没未苛待他们,他们才不关心这些郎君们如何,再怎么样,也比他们这些伺候人的下人好。
而兰溪此时虚弱地躺在床上,眼神空洞洞地望着房梁,心中酸涩不已。
院中的谈话声,他自然听到了,翁公的无情,妻主的凉薄,他都一清二楚,可那又怎样呢?
谁让他生了个儿子,谁让他毫无身份地位,嫁妻从妻,妻死从女,这是他的命,怪不得旁人。
虽说想得通,但他的眼睛里,还是忍不住流下了委屈的泪水,谁又不想要一个,温柔体贴的妻主呢?
清沫:这也要,那也要,给你一巴掌你要不要?
男人,就是矫情。
之后半月,兰钰与兰桑相继生下了孩子,不过这次清沫看都没去看,两个侧夫而已,哪里值得她亲自前去。
兰钰生下一个儿子,兰桑倒是生下了一个女儿,这下清沫的态度就不一样了。
大喜,这可是她的长女。
破天荒地,她赏赐了兰桑不少东西,更是为长女取名谢明珠,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更是定下了规矩,凡是女儿者,每月皆有月银五两,还有库房取用份额。
当然,这是给女儿的,并不是给她们父亲的,皆是要用在孩子身上的。
而生了女儿的郎君,每月可领一两月银,生的越多,月银越高。
至于儿子嘛,穷养儿子富养女,儿子就没有这个待遇了,反正饿不死,还要什么月银哦。
反正将来是嫁出去的,就不浪费钱了。
这个消息一出,更是让生下儿子的兰溪与兰钰,两人暗自垂泪。
只恨自己肚子不争气,没能生下个没把的,为谢家传宗接代。
那些有了身孕的夫郎们,更是求神拜佛,只求生个女儿,好父凭女贵,在妻主心中的地位高上一分。
这个时代本就重女轻男,而谢家也算是把这一现象,体现得淋漓尽致。
男娃?等于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