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势同水火手足戕，骨肉情深义书章（2）
“他好些了吗？”罗蕾塔赶过来问道。
梅琳娜点头：“暂时抑制住了，但是没办法根治。想要彻底杀死猩红腐败，还得需要米凯拉律法。”
“即便是玛莉卡的黄金律法，也没有办法？”
听到“玛莉卡”三个字时，梅琳娜看了一眼罗蕾塔，见她面不改色，又继续道：“没有办法，只能抑制。”
罗蕾塔沉默片刻：“那么米凯拉律法有着落了吗？”
“韦其逢说他和米莉森已经找到了女武神的所在地，至于米凯拉的律法，依然是没有任何着落。”
“这么说为今之计，只有等了。”罗蕾塔眉头拧成一团，“只恨不能肆意杀敌。”
“等到他们把律法带回来，你当然可以大杀四方。”梅琳娜叹口气，“至于现在，还是等等吧。”
罗蕾塔与梅琳娜话不投机，先一步离开了。梅琳娜又在门口站了一会，方便阿玉儿随时叫她。没过多久，阿玉儿便大声呼喊她的名字。梅琳娜和阿玉儿先是将韦其逢抬到了清洗房，阿玉儿给韦其逢清洗擦干之后给他包上了衣巾，随后又和梅琳娜一同将韦其逢带到了一个房间里。此时韦其逢身上已经没有猩红腐败的症状，它们蛰伏在他的身体里，蓄势待发，等待每一个能击破牢笼的机会。韦其逢时不时地出汗，身体又烫得很。两人见到这阵仗，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阿玉儿当时感染了猩红腐败的痛苦样子，这种生不如死又不知自己到底是死是活的感觉，阿玉儿现在想起来，都还是会觉得窒息。阿玉儿要一个人看护韦其逢，梅琳娜担心她劳累过度又逞强，索性就守在隔壁房间，保证能够与阿玉儿及时换班。
“今夜可真够亮的。”梅琳娜留下这么一句话，闭上了眼。
星破云雾荡魔寇，月洒寒光照铁衣。
突破了重重阻隔的伍安已经看到了还在前面肆意翻动的腐败树灵，它不安分的身体在昔日的演武场上横冲直撞，却不肯去攻击中央被绑在十字架上的女性尸体。伍安在心里猜了几分，踏着重力魔法跃起，向着那尸体刺去。剑刃寒芒一闪，随后便有一杆枪追着他的身影而来。如此看来，果然有人不想让他伤及尸体。
伍安在心里打定了主意，他落地后转身观瞧，腐败眷属们已经将他层层围住。而腐败树灵还在那里张牙舞爪。伍安没心思看他们摆阵型，打算先解决掉腐败树灵这个大麻烦。此时四姐妹已经全部到齐，伍安现在将百家功夫融会贯通，早已成了大患，也是最有可能败坏她们四姐妹计划的人。此时不除，更待何时？四姐妹的心绪同一，她们一同迈步，一同出手。三姐艾米速度最快，率先追上了伍安。流水曲剑密不透风，且速度之快，让伍安一时之间难以招架。他用鬼蜮遮影步躲开艾米的突袭，拔出月隐刀迎战。
刀刃相对，杀机尽显。有了上一次被米莉森趁虚而入的经验，艾米这一次的攻势更加的小心谨慎，要用自己绝对的速度与力量，来压制伍安。伍安看得出她是想要速战速决，索性故意放慢了节奏。他分出神来用黑洞射出月光大剑，格开了二姐玛琳的偷袭，随后便开始顺从着艾米的节奏来反击。艾米觉得自己的刀越来越轻，自己的双手也越来越轻浮。正在她诧异之际，伍安的月隐刀已经将她的双刀划开在一边，飞起一脚踢在艾米的小腹上，这一招伍安使出了十成力，外加上重力魔法的加持，艾米直接被踹飞出去，双刀掉在地上，昭示了艾米的败北。
其他三姐妹看到艾米被踢出去至少有几十米远，个个怒发冲冠，恨不得将伍安碎尸万段。她们一个接一个地使出招数，皆被伍安轻松化解。然而这不过是她们的障眼法。在伍安或躲开或格开她们的攻势之后，包围已经形成。三人同时出手，三把武器一同向伍安刺去。然而她们三个人只有四姐波莉安娜拿着的是匕首，可以一击毙命，大姐玛丽拿的是木棍，二姐玛琳则是飞鹰金镐，按理来说这两把武器的刺击杀死不了伍安，而匕首的长度又有限，表面上伍安处于生死境地，实则不算有多么危险。除非她们对自己的力度和兵器十分有自信，可以保证用木棍和镐子的平面就在伍安的身上留下窟窿。
伍安当然不会冒险去赌，她们既然摆出这样架势，便说明她们有十足把握。伍安先是想到打击波莉安娜，因为她的匕首是现在最短的兵器，以她为突破口是最好的选择。不过谁知道这会不会是个陷阱呢？如若伍安真的对波莉安娜出手，玛丽和马琳趁此机会改变了进攻的方向，那伍安可就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既然如此，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地方可去了——空中。说时迟那时快，伍安跳起，刚好躲过了三个人的攻击。他双脚点在木棍和飞鹰金镐上，如蜻蜓点水一般。双脚刚刚点上，伍安整个身体螺旋出去，攻向了波莉安娜。波莉安娜想要收手，可是已经来不及。眨眼之间，月隐刀的寒光绕着她的胳膊盘旋，将她的手切成了好几片切口完整的碎片，一片挨着一片地落在地上。
波莉安娜吃痛，向后退去，伍安却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刀光依然追着她不停。波莉安娜说不出话，受伤了也只是像野兽般吼叫，看到伍安向着自己步步紧逼，嗓子更是轰鸣出恐惧与求救的尖锐的声音。
玛丽与玛琳肯定不会见死不救，往伍安的背后刺去。伍安此时突然收力，用月隐刀向着地面一撑，整个人在半空中旋转了一圈后，双脚落下，刚好能踩到两人的武器。只不过这一次伍安可不打算再蜻蜓点水，而是直接将木棍和飞鹰金镐结结实实地踩在了自己脚下。玛丽和玛琳整个身体都低了下去，伍安趁此机会，动起双臂，向着两人的门面肘去。二人的脸上吃了伍安一招肘击，顿时血流如注，纷纷松了手放开武器。伍安回身挥刀砍去，逼退了两人，随后登上了十字架，二话不说就砍下了那尸体的脑袋。
那尸体失去了脑袋，整个身体像是点着一般疯狂的燃烧。伍安向着周围看去，那些怪物依然生龙活虎，没有一点沮丧的迹象。四姐妹们聚在一起，她们的伤口已经被猩红腐败治愈，她们重新拿起武器，对着伍安露出凶神恶煞的神情。
伍安意识到自己上当了，这尸体是刻意放在这里的，要的就是迷惑想前来彻底消灭猩红腐败的人。其实想想也对，猩红腐败是治不好的顽疾，被寄生的生命和腐败眷属全都都是嗜杀的茹毛饮血的怪物，唯一能让它们顺从的只有腐败女神。它们怎么可能将它们唯一的神就这么晾在外面呢？
伍安还正迟疑，腐败树灵嘴喷火焰，向着伍安冲过来。庞大的身躯将整个高台撞了个粉碎，伍安及时躲开，用刀砍碎向自己飞过来的碎石。定睛一瞧，米莉森的刀从腐败树灵的皮肤中刺出，紧接着米莉森一跃而出，刀插在腐败树灵的身上，一路划下去。腐败树灵的心脏被米莉森搅碎，整个身体分裂成一片又一片的碎屑，飘零在风中。
米莉森拄着刀，半跪在地上喘着粗气，伍安守在她身边，一只手去扶她，另一只手将刀锋对准了那些依然生龙活虎的腐败眷属们。
“我们现在怎么办？”伍安问道。
“那具尸体是障眼法……”米莉森断断续续说完，自嘲般地笑了两声，“也对，他们怎么可能把女武神的身体如此明目张胆地放在那里。”
“女武神？！”伍安惊讶道，“这和女武神有什么关系？”
“你我都知道女武神拥有猩红腐败的力量，而猩红腐败的始作俑者腐败女神，打算借尸还魂，用女武神的身体降临交界地，把整个交界地都变成她的领地。你眼前的这四个姐妹，便是女武神原本腐败意识的化身，或者说，腐败女神意识的化身。”
“既然她们和你是姐妹，那么你就是……”
伍安最后的话没有说出，只等待米莉森亲口讲来。既然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米莉森也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了。她点头说道：“不错，我就是女武神人的那一部分，但又不完全是她。”米莉森看向伍安，“抱歉，瞒了你这么久。”
“没关系，我也不是第一次被元神给隐瞒了。”伍安苦笑道，眼睛始终放在百步开外的敌人身上，“既然你是女武神人性的那一部分，那么有没有办法找到她？”
米莉森先是摇了摇头，然后神情稍显恍惚。她把手摸向了胸口，眉头皱着，汗开始不自觉地渗出：“为今之计，只有放手一搏了。”
“放手一搏？”伍安没懂她是什么意思，回头看向米莉森。此时米莉森的手已经握住了扎在她心口位置的金针，伍安见势不妙，立刻伸手去阻止米莉森。就在她回头的时候，围攻他们的腐败眷属一拥而上，打算彻底将两人撕碎。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米莉森将金针彻底拔了下来，在她身体里积压已久的猩红腐败瞬间爆发，猩红的气浪将周围百米之内的一切荡开，伍安在飞出几米后用刀刹住，如果不是身上穿着能隔绝猩红腐败的尊腐骑士铠甲，以他距离米莉森的距离，在接触到气浪的第一刻，他就会沦为猩红腐败的俘虏了。
伍安挥刀砍开碍眼的红雾，跑到米莉森身边。已经红肿的血管鼓动，随时都有可能冲破她的皮肤。她浑身力气充沛，可是头脑十分晕眩，一点力气用不上来。被米莉森震开的眷属们还没有站起身，米莉森慢慢振作精神，脑海中模糊的路线逐渐清晰，神颓然的身姿恍惚在她的视线中。忽然，她的视线明亮，抓起伍安就向着女武神宫殿跑去。
“这是去哪？”伍安跟上猎豹一般奔跑的米莉森。
“去找女武神。”米莉森的声音沙哑而洪亮，“我现在知道她在哪里了。”
“既然如此，那就快把金针重新扎上吧，再这么下去，你要没命的！”
米莉森摇头：“不行，一旦我扎上金针，那么猩红腐败提供的路线就又会被堵塞。”她咬了咬牙，“没关系，我不会死的！”
米莉森话音刚落，一根箭矢穿过二人之间的空隙，射在了两人头顶前面大理石的台柱上。原本颓圮的台柱经受不住这一击，四分五裂地坍塌下来。米莉森见状，一把抓住伍安，越过了碎石形成的障碍，一路向前。
“她就在这宫殿的下面，依偎着圣树的根。”米莉森道，“我们五个人，她们四个不论谁，只要能活下去一个，元神就会自己回归身体，并且主导身体，成为下一个女武神。而我呢，呵，我只有一个人。”
“你可不是孤军奋战！”伍安笑道，“还有我呢！”
“是啊。”米莉森和伍安转过一个拐角，用刀砍断了转口处蔓延在墙壁上擎住上层碎石的藤蔓，将后路堵住，继续道：“早在盖立德的时候，杰廉将军就已经告知了我的身世，我不完全是玛莲妮亚，我想要为她的罪行买单，可是要怎么做才能让自己问心无愧呢？不管我做什么，我都没办法让被玛莲妮亚伤害过的人回来了。尤其是，拉塔恩……”
米莉森说到这里，玛莲妮亚过去和拉塔恩交好的回忆涌上心头，像是攻城器械一般狠狠地冲击米莉森的心扉，五味杂陈成泪水，在布满血丝的双眼中打转。米莉森一把擦去，眨了眨眼，继续道：“我如果什么都不做，那么就说明，玛莲妮亚的最后一点人性都成为她恶行的帮凶。而如果我自尽，那就是不负责任的做法。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玛莲妮亚复苏，以全盛的姿态，再战一场。她为战而生，理当为战而死。”
伍安听后沉默良久，米莉森看向他：“在最后的最后，我希望，她的对手，会是你。”
“你放心，我一定全力应战！”伍安点头向她许诺，一连串邪魔般的笑声传来，在宏大空旷的宫殿下层回荡。米莉森和伍安刹住脚步，回首去看，四姐妹已经追着他们来到了这里。
“他们怎么追的这么紧？！”伍安拔剑。
“我们心有灵犀，她们当然会知道我在哪里。”米莉森勾了勾嘴角。
“你们还真是冥顽不灵！”大姐玛丽站出来开口道，“已经给了那么多次的机会，还是要反抗。”
“这是我跟你废的最后一句话了，腐败女神！”米莉森大声道，“要让我化身非我的存在，绽放成花，我宁可就此腐化！”米莉森转头看向伍安，她还是那副笑容，战无不胜的自信从容的笑容，“顺着这里下去吧，她就在那里，等着你！”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米莉森说完了最后一句话，挥刀斩断自己最后的退路。伍安被碎石拦住，不论如何用力也推不开这阻碍。他心急如焚，而后看向向下延伸的阶梯，焦躁的内心逐渐平复下去。他迈开步子，一级一级地向下走去，耳边的打杀声离他越来越远。不管是谁站到最后，似乎都与他没关系了。柔和的烛光从黑暗中一点一点蔓延开来。
不知道走了多久，可能不过几秒钟，可能是几百年。伍安的双脚踩在平地上，跨过树根形成的门槛，一整个巨大的房间出现在自己面前。这个房间中央有一座大理石砌成的祭坛一样的建筑，左右两侧有同样是大理石打造而成的阶梯。祭坛上是一块凸起的石块，轻柔但布满灰尘的被褥散乱铺在上面。祭坛下面是一个点着烛火的小房间。伍安走了进去，里面只是围着墙有两张桌子，和一把椅子，没什么特别。桌子上放着一摞衣服，以及一封信。伍安将信打开，发现是米凯拉留给玛莲妮亚的信。伍安想了想，将信打开读了起来：
“亲爱的妹妹，见字如唔。
这大概是我写给你的第三封信了吧，第二封已经在送往前线交给你的路上了，而这一封，估计要很久你才会看到，不管怎么说，算是我的一点……心意？我不太会说话，更不太会描述。从小到大，我只懂得闭门造车，很少进行交流，只有在得到一些成就的时候，才会和爸爸妈妈炫耀和庆祝。一直以来，都是你护着我，不管是托莉娜还是我都很感谢你。我没办法成王，于是你就替我出去南征北战，我同样很感激。只不过现在，我要走啦，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要去很久很久，或许永远都不会回来，或许我们永远不会再见面了。不过你不要难过，我自有我自己的考量，或许等到你凯旋，我也就回来了呢，到时候，你再把你的事情跟我说说吧。我也会把我的事情说给你听。
诶呀，差点忘了正事了。我将你需要的一切都放在了你的脚下。如果你平安回来，就去拿吧。
你亲爱的哥哥，米凯拉”
伍安看完了信，下心中百感交集。他将信收回信封，又看向了桌子上的衣服。想到待会儿要面对最强大的武者，伍安这一身的铠甲就显得沉重。他将铠甲换下，穿上了桌上的干净衣服，居然意外的合身。他把自己的头发重新绑好，确定自己准备好了之后，便朝着房间右边的通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