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身影在医院长长的走廊上晃动着。他们的脚步有时候缓慢,有时候疾速。他们的声音有时候温柔冷淡,有时候热情高亢。他们的神情可以表现得很自然,也可以表现得很紧张。他们的眼睛清澈透明,也浑浊肮脏。
赖欧阳医生在心脏科领域做出了卓越的贡献,诚然,在他的手术刀下,一个个病人都康复了。然而,他对自己的判断力过于肯定和执着,导致了一场误诊而断送了一条生命。他内疚、沮丧、深情木木然,他对不起患者的家人。他失去了同事、病人以及自己的信任,一世功名毁于一旦,也因为如此,他再也没有踏进医院半步,但他仍然不放弃对医学的研究,他想只要今天多努力一点点,今天或者明天就会少一些人因病离世。
李晨凯理解赖欧阳医生的苦衷。现在,李晨凯带着邓婷婷和黄妙玉从医院大门进来,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看到以前赖欧阳医生的办公室。
“是流行性感冒,回家多喝水,注意保暖就没事了。”一个年轻医生说。
“只是感冒是吧?”李晨凯问了一遍,又对两个女孩子说:“你们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吗?都跟医生说。”
年轻医生撇着眼睛:“没事,普普通通的感冒而已,先缴费吧,我再开单。”
李晨凯走出急诊室,沿着右手边的走廊,不出十秒便到了医院大厅的收费处,这时挂号的病人和缴费的病人早已排成了长龙。他拿着缴费单眺望前面的队伍,左顾右盼,心想有没有比较少人的队伍往上接。一个病人走上前去插队:“恩人,你行行好吧,我家小孩马上就要手术了,让我们先交钱吧!”人都是有良心和感情的,别人自然愿意让步,但是收费的姑娘可不给好脸色看:“排队,得按照规矩来,下一个。”
一时半会轮不到李晨凯,反正不急,他索性找个地方坐下来,眼巴巴等。他又考虑到不能让两个女孩子等太久,于是折返身子,想对医生说先开药,然后再交钱。他起身往急诊室走,转过墙角,迎面走来了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人,是林金山,林金发照看着。林金山见到李晨凯像是撞见鬼一样,失了魂似的手舞足蹈,上窜下跳往回跑。李晨凯追了上去,他绕过通往住院部的长廊,穿过侧门,看见林金山躲进了输液大厅。林金山拼命找地方躲起来,整个输液厅被弄得人仰马翻。林金山掀起凳子躲到凳子脚下,嘴里一直“阿巴,阿巴”嚷着。李晨凯停住了脚步,为什么林金山那么怕他?他上前去,蹲下身子,俯下首级,看到瑟瑟发抖的林金山。这会,李晨凯才看清林金山弯弓着身体,眼珠子像是要从瞳孔中迸发出来,眼中布满了一条条血丝。
林金发跟随脚步也到了。他对李晨凯说:“你害他还不够吗?你走开。”
李晨凯一脸茫然:“我哪里有害他?”
林金发声如巨雷:“他变成哑巴就是你害得。”
这时端庄的护士长说话:“这是医院,不是你吵架的地方,要吵架请到外面去。”
李晨凯放低声音对林金山说:“金山叔,我有事想问你,我在医院花坛等你。”
林金山虽然哑了,但是听力还很正常,意识也很清醒,只是他很敏感五年前发生的事情,每每想到徐建华等人的迫害,他就惊慌失措,不知所然。
林金发把他拽出来,比划着哑语:“阿巴,阿巴,这是……你的药。”
林金山接过药对林金发说:“阿巴,阿巴……”
林金发仔细看着他的比划,嘴里念着说:“我……得……去……找他………谈谈。”
林金发说:“他都害你成这样了,还有什么好谈的?”
“阿巴……啊……啊……”林金山解释。
林金发一字一句地翻译:“事情……不是……这样的。”
林金山勇敢地迈着步伐到了医院花坛,他的脚步试着往前挪了挪,他的眼光一直在躲避李晨凯的视线。他侧着身子,双手护住身体,就好像随时准备着被李晨凯毒打一样。
李晨凯看到林金山挥舞着手臂,看样子林金山甚是亢奋,却不懂他具体在讲什么。李晨凯看着他的比划嘴里吐话:“三个……水?”
林金发旁边解释说:“是海。”
李晨凯接着说:“你能写下来吗?或者是画出来?”
林金山激愤的心情无法收拾,便泄气地跺脚;他看看四周,像个惊弓之鸟,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之后,便好像有豁出去的感觉。
“晨凯,晨凯,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去缴费吗?”邓婷婷问他,身后黄妙玉跟了出来。
林金山看到陌生人,马上躲到林金发的后面,惊恐万分看着两个女孩子。
林金发说:“这几年来,他过得惶恐不安。”林金发对弟弟说:“阿巴,你……不用害怕,有什么事……就说出来。”
林金山以惶惶不安的眼神看着林金发,两手伸进林金发的裤兜里,掏出林金发的钱包,不是这个,林金山把他扔到一边,接着又掏出一张医保卡,也不是,又扔到一边。大家都不知道他寻找什么玩意。终于他在林金山身上掏出一支笔。
黄妙玉机敏地说:“他要写,他要写。”
林金山认认真真地写起来。
李晨凯拿起纸张一看,虽然字迹潦草不工整,但他了解林金山的意思,他的意思是说:“五年前,李炳年的死是一场谋杀案,主谋是小徐。”李晨凯心中为之一震,纸张脱落。
徐建华躲避了警察的追捕后,并没有呆在老家,而是秘密地干起了小徐交待的工作
——跟踪李晨凯,若有情况立即汇报小徐。现在徐建华窝藏在医院的隐密处,别人看不见他,他却能很清楚看到医院发生的所有事情。他断然没有想到,林金山果然还是泄露了消息。他现在真后悔当时没有一枪崩了他的脑袋。他立马掏出从泰国带回来沾满鲜血的手枪,对着林金山的脑袋,准备扣动扳机。他又想想,他不能就这样杀了林金山,林金山一死,那就更加说明是他干的了;他起脚离开了医院。
李晨凯和邓婷婷、黄妙玉也准备离开医院。李晨凯说:“你们在大门等我,我去开车过来。”邓婷婷和黄妙玉在大门口处等着,忽然两辆大巴车开了过来,里面都是学生。大巴把邓婷婷和黄妙玉夹在中间,一群熙熙攘攘的学生涌下车,把邓婷婷和黄妙玉围在夹缝中。忽然一个身影闪过,邓婷婷和黄妙玉昏了过去,随着人潮散去,邓婷婷和黄妙玉不见身影。
李晨凯等了很久,没有看到她们,便问门卫大叔。大叔说没看见两个年轻的女孩子,倒是看见两辆大巴进来了,还有一辆小轿车出去了。李晨凯打电话给冯素晴,心想两个女孩子可能是去了冯素晴那里。
冯素晴知道邓婷婷和黄妙玉生病,便和叶晓祉到街上准备一些礼物去李晨凯老家了解情况。她接到电话后说:“我一直跟晓祉姐在一起。”
叶晓祉见冯素晴神色慌张便问:“怎么了?”
冯素晴说:“婷婷姐和妙玉姐失踪了。”
“啊!怎么会无端端失踪?”
冯素晴说:“我大概知道她们在哪。”
“我们还是等见到晨凯再商量吧?要不报警吧!不行,不可以报警,报警了说不定婷婷和妙玉就没命了。你知道她们在哪吗?”
冯素晴很肯定地说:“徐氏家私企业。事不宜迟,我们马上赶过去。”
当邓婷婷苏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装进了一辆面包车上,双手反绑着,嘴巴用胶布封着。她挪动不了身子,躺在她旁边的是昏迷的黄妙玉。她使劲摇妙玉的身躯,妙玉才苏醒。两人神色慌张,看看开车的人,带着一顶鸭舌帽,神色冷淡,不能正面看到他的面目。开车的这个人是徐建华。车子忽然停了,婷婷和妙玉假装昏睡过去。两个人把她们抬到了藏污纳垢的徐氏家私。
“老板待会就来,先把她们关在房里。”徐建华听到之后便转身走了出去。
此时冯素晴和叶晓祉通过乔装打扮,再依靠她们的魅力很容易地欺骗了徐氏的层层保安。冯素晴曾经来过徐氏,所以熟悉,而且在街上无意间又发现了徐建华的身影,她想肯定是徐建华搞鬼。她们直奔小徐的办公室,一进来果然看到了被捆绑的婷婷和妙玉。希望来了,她们刚想给两个捆绑的人松开,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冯素晴和叶晓祉躲在沙发后面的窗帘里。
小徐嘴里说:“哈哈,建华果然是有勇有谋。”小徐轻轻地托起邓婷婷水嫩的下巴:“啧啧!被胶布封着多不好看,马上给松开。”他指使徐建华说。他转身对黄妙玉说:“妙玉啊,我都跟你说了多少回了,跟我一起干,绝对不会亏待你的,你看你不听,现在杜氏已经是我的了,纵使你是孙悟空也逃不出我如来佛的手掌心了。要知道老板我很喜欢你。”
徐建华给黄妙玉松开胶布,听到小徐这么一句话心里却有点不好受。
一松开胶布,黄妙玉便毫不留情地给小徐一口唾沫见面礼:“我呸,你去死吧你。”
小徐紧闭双眼。徐建华见状,马上给小徐递上纸巾。小徐慢慢擦去黄妙玉的唾沫,闻起纸巾来:“难得一闻你的唾沫香。”小徐出手给了黄妙玉一巴掌。她的嘴角立即流下了鲜血。
黄妙玉一阵惨叫,惹得窗帘后面的叶晓祉“啊”的一声。小徐站了起来,说:“我们还有访客吗?”
徐建华一头雾水。
小徐整理了一下着装:“既然都来了,为什么不出来呢?”
冯素晴和叶晓祉没有法子只好现身。
“喔喔,都是美女哦!”小徐走到冯素晴的跟前:“你不就是那个没有哥哥的冯素晴吗?我知道你,老是偷偷摸摸来我公司。你说我的多少机密被你偷听到了?”
冯素晴一脸倔强的表情扭头不看小徐。
“嗯,还是老样子。”小徐说:“那么这位美女又是谁?”小徐扯住叶晓祉的头发。
“你别碰她。”冯素晴大声喊。
“我叫叶晓祉……是李晨凯的好朋友。”
“哦,好啊!都是认识的,那我们是不是要搞个party才对啊?”小徐坐下来对徐建华说。
徐建华的视线没有离开过黄妙玉,突然老板打断他的思绪,在鸭舌帽底下,嘴巴蠕动着:“老板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不行,我们怎么可以随便强留别人呢?这是要犯法的。哈哈,你白痴啊!”小徐嚼着一根雪茄对徐建华说。
“你这个神经病,你就是这么对待手下弟兄的?”黄妙玉这样说。
徐建华回过头看了一眼黄妙玉,目光闪动。
“嗯,邓婷婷不见了,李晨凯绝对很担心。黄妙玉嘴太倔,我交待你们一个任务吧。你们回去之后带话给李晨凯,让他别跟我杠着走,还有啊,如果他愿意回杜氏工作的话,我会安排一个职位给他的,大家都同事那么多年是吧,别说我不给面子。”
徐建华听到要把黄妙玉放走,心里为之高兴,问:“那还有两个怎么办?”
“这个小的,留下,还有那个谁,叶晓祉是吧?就当作是人质喽!这样一来她们就不敢报警了,不过他们报警了也无济于事,局长还是我的结拜大哥呢!”
小徐对冯素晴说:“小妹妹,陪我们这些老男人玩玩呗!”
冯素晴挣扎,却有气无力。
小徐又说:“我要的东西很简单,我就是要李晨凯公开承认从杜氏辞职,让我承接他的位置,我不想外界以为是我逼迫的。”
徐建华把邓婷婷和黄妙玉送到荒野地区,嘴里像是对黄妙玉说:“别耍花样,有多远走多远。”他开着车缓缓向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