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慕风失魂落魄地凝视着那宝剑的碎片,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突然间深深地叹息一声,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懊悔和自责:“都怪我……都怪我想着来这里。为了让她了却心愿,却没想到这个心愿却是让她送了命……”
一旁的木常青看着云慕风如此消沉,不禁轻声安慰道:
“主人,你已经尽力去满足她的愿望了,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助她得到了解脱。
而且你看现在,姜国的诅咒已然解除,那些残存下来的后裔们终于能够摆脱束缚,离开这座村庄,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啊,至少沉鱼一定希望她的姜国子民能够好好地活下去。”
月夜扇闻言轻轻地点了点头,附和着木常青的话语对云慕风劝说道:
“没错,依我之见,沉鱼内心深处一直对于未能在国家危亡之际立刻舍身殉国一事耿耿于怀,饱受折磨。
也许只有到了这一刻,当她用生命完成这场血祭之后,才能真正获得心灵的安宁和解脱吧。”
然而,云慕风并没有因为两人的劝解而减轻丝毫痛苦,反而用力地摇着头,情绪激动地喊道:
“可是,那怨妖根本就不是沉鱼召唤出来的!凭什么要让无辜的她成为血祭的牺牲品呢?这实在是太不公平了!天理何在啊……”
他的双眼布满血丝,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仿佛随时都会决堤而出。
“这世上哪有什么天理?”
木常青紧紧地皱起双眉,目光直直地望向云慕风,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主人,你不能左右沉鱼的决定。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是她内心真正渴望去做的事。”
云慕风沉默不语,他先是缓缓地伸出手,扶住那陈旧的床沿,然后动作迟缓地下了床。
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显得如此沉重,仿佛承载着千钧之力。接着,他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朝着门边走去。
当他终于来到门边时,户外那温暖而柔和的阳光如水般倾洒而下,轻轻地覆盖在了他的面庞之上。
那光芒宛如一双轻柔的手,试图去抚慰他心底深处那份难以言喻的失落和伤痛。
只见不远处有一位年逾古稀的老者正稳稳地拄着一根木质拐杖,安静地站立在那里。
这位老者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前方几个天真无邪的孩童正在欢快地踢着石子玩耍,他那张历经岁月沧桑的脸庞上此刻洋溢着一抹慈祥的笑容。
云慕风迈动脚步,慢慢地向那位老者靠近。待到距离足够近时,他轻声问道:“是柏榆先生吗?”
听到有人呼唤自己,老人缓缓转过头来,用那双略显浑浊却依然锐利的眼眸上下仔细地端详了一番云慕风后,随即露出了一个友善的微笑,并轻轻地点了点头应道:
“是你啊,云公子。多谢你,我现在终于可以出来晒晒太阳,吹吹风了。”
面对老人的感激之辞,云慕风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低声道:“你应该谢谢你的先祖柏殷,还有姜国公主姜沉鱼……是他们解开了诅咒。”
柏榆缓缓地摇了摇头,那动作轻柔而又坚决,他的语气平静如水,但其中蕴含着一种坚定不移的力量,他轻声说道:
“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要向前看。他们早已离去,如今救我们出诅咒的,是你啊,云公子。”
云慕风听闻此言,不禁微微叹息一声,他的声音低沉而略带自嘲之意地说道:“实际上,我什么都没做,一点忙也没帮上……”
柏榆并没有立刻回应云慕风的话语,而是稍稍停顿片刻之后,自顾自地接着说道:
“听说,雾林谷里的雾气都散了。村里有人回去看了看,说那些散落的白骨遇到阳光后,都化作了粉末,随风飘散了。
如此看来,想必那些被困于此地多年、充满怨念的幽魂们总算得到了安息。”
“如果是这样……沉鱼一定会很开心吧……”云慕风闭上眼,眼角悄然滑下一滴泪水。
他回忆起自己初次与姜沉鱼相遇之时的情景,那时的她宛如一朵带刺的玫瑰,美丽动人且充满生机;
同时,他也清晰地记得在地宫之中最后一次看到姜沉鱼的面容,那一刻的她虽然身处绝境,但眼神中依旧闪烁着不屈的光芒。
两次相见,都是在黑暗的地底,仿佛结局早已注定……
就在这个时候,只见柏榆那略显颤抖的双手缓缓地从怀中摸索着,仿佛怀揣着一件无比珍贵的宝物一般。
终于,他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块散发着温润光泽的碧绿色玉佩,那玉佩通体晶莹剔透,宛如一汪碧绿的湖水。
柏榆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然后郑重其事地将手中的玉佩递到了云慕风面前,同时开口说道:
“云公子,实不相瞒,我们柏家其实乃是姜国大祭司的后裔。
自千年之前起,我们柏家世世代代的族人便一直心心念念地想要解除姜国所遭受的那个可怕诅咒。
然而,直至今日,这一切方才总算画上了句号。而作为柏氏家族的后人,我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报答您的恩情。
所以,这块祖传下来的玉佩,就送给云公子吧。”
听到这话,云慕风不禁大吃了一惊,他连忙摆手推辞道:“我真的什么都没做,这礼物太贵重了,不合适……”
一边说着,云慕风一边伸出手去,试图将那块玉佩还给柏榆。
可是,柏榆见状只是微微一笑,轻轻地摆了摆手。紧接着,他语重心长地说道:
“这东西对我们已无用,但对云公子却大有用处。这玉佩少说也值万两黄金,云公子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是收下吧。”
听完柏榆这番话,云慕风顿时瞪大了眼睛,忍不住脱口而出问道:“你怎么知道……”
柏榆哈哈大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缓缓地说道:“别忘了,我可是大祭司的后代啊……”
只见柏榆一边笑着,一边用手中的拐杖轻点地面,然后步履蹒跚地朝着不远处的一棵大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