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规矩还真是当年贺代兴主动提议的,当时村子里有一户孤儿寡母,死了男人没劳力,只能靠红叶山的动植物和大队接济才能生活下去。
那家人的小孩脑子有点问题,上山容易和别人发生冲突,看见眼前有东西便要去捡,也不管这是不是别人找到的。
为了这事情,大队每天来告状的还挺多人,当年贺代兴为了照顾这一家人,才会召开大队会议立下这条规矩。
如今没想到,现在倒是自己打自己脸。
有人帮腔,刘大麻子立马有了底气,趾高气扬地把野鸡紧紧地抓在手中。
“大队长,如果你想让我把野鸡交出来,那你得先让贺狗蛋把以前抢的东西还回来再说,不然我们可不服气。”
想让贺狗蛋还东西,那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大队长能让人活过来。
刘大麻子心里爽了,和同伴得意地交换一个眼神,瞥向满脸泪痕的汤瑶两人。
“还有我说大队长,什么时候说了公家的东西能让改造分子白吃白拿?今天我们兄弟几个是大发慈悲把菌子让给她们,下次再见到可别怪我们下手重。”
“说得对,我早看这些改造分子不爽了。”一位裹着黑色头巾的太婆说话了,她厌恶地指着方明希等人。
“红叶山是我们枫叶大队的财产,我们一天累死累活上工赚工分,也就指望山上找点野菜菌子填饱肚子。现在让她们把菌子找了,让我们这些人吃什么东西?”
其余人也不满地嘟囔。
“是啊!要我说刘大麻子也不算冤,幸好他把野鸡抓了,不然让这些改造分子吃肉凭什么?”
“上头是让这些改造分子下来干活,不是让他们来享福的,我们也只有过年能吃点肉,他们想侵吞我们公社的财产没门。”
“对!没门。”
一半人都抱怨起来,他们对这些改造分子看不顺眼不是一两天了,偏偏大队长还不让他们去找对方麻烦。
说什么来到枫叶大队都是一个大队的,对方来改造已很惨了,不允许再去找麻烦,除非是他们自己再次犯事。
好些人只想说为什么?以前没有打地主的时候,也没见那些地主心痛他们。
现在这些资本主义被改造,那是他们自己活该,凭什么不让找这些人麻烦。
也只有大队长才是烂好心,隔壁大队的改造分子谁像他们这边一样,又能上山找菌子,还能年底分肉,有没有考虑过他们本队人的感受。
一石激起千层浪,很多人越来越气愤,不知道是谁开口说举报,大家瞬间失去理智,气冲冲地冲上去打人。
你打一拳我给一掌,全部朝着方柏松几人身上招呼。
方柏松几人连忙把两姐妹护在身后,不敢推搡和还手,生怕他们还手了这件事情会变得很严重。
方明希躲在大家身后面色一冷,刘大麻子这明显是睚眦必报,煽动大家情绪引起更大的矛盾,这样他抓到野鸡才不会被人惦记上。
好一个刘大麻子,还真以为你脑子转不动,原来你还有这一面,连自己的同伙都能利用。
她剜向在人群中面色冲动,但是眼里却并没有半点急色的刘大麻子,这人,还真是深藏不露。
她刚想着干脆主动放弃野鸡算了,结果放在背包里的玉佩一红,眼前忽地闪过一幅画面。
不知道是几几年,已经蓄了胡子的刘大麻子,手指缝中夹着一根雪茄,穿着一身不合身的西装,带着公安踢开大队长家的院子。
画面再次一闪,刘大麻子又换了一身西装,这次他老老实实地坐在饭桌上,举着杯说着一句句祝贺词。
方明希听到他说了一句兮兮新婚快乐,她手顿时一紧,刘大麻子难道是贺兮那边的人?
“住手,这是你们打架的地方吗?再闹下去我叫民兵了?”
贺代兴面色铁青地一巴掌拍在桌上,“一个二个成何体统,知道的以为你们是根正苗红的贫农,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土匪,全部给我住手!”
他气得胸口剧烈起伏,连拍桌子好几下才叫住混乱的一群人。
“砰砰砰!”
“听到没,给我住手!!!”
一大群人不情不愿地松开手,口中还骂着几句脏话。
被围攻的几人中,佟令娴和吴美霞被挡在大家身后没受什么伤。
倒是在最前头的几个男人,他们被抓得脸上脖子上都是一条条红印,连带着刚到手的肉也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贺代兴见状又是把所有人都骂了几句,他火冒三丈地指着刘大麻子,“刘大麻子,你拿着你的野鸡给我滚,再有下次直接去和民兵队长说。”
“还有......”他愤慨地扫向全场所有人,“这条规矩确实是我提议的,但也是征求过你们意见才立下的,现在贺狗蛋去世,那这条规矩以后也不成立。”
“大人我管不着,你有本事去打大虫都行,但是以后谁再敢不要脸地去抢小孩子的东西,那别怪我这个大队长不近人情。”
“一个个都是几十岁的人了,连小孩子的东西都要抢,说出去也不害臊。”
刘大麻子还是不甘心,举手问道:“那牛棚那边呢?他们为什么可以分我们枫叶大队的东西?”
贺代兴瞪着他,“那你有本事去找公社,去找县长,说你不同意牛棚的人来我们大队,只要他们同意你这话,那我便不认可他们是枫叶大队的人。”
一句找县长,刘大麻子萎了。
让他在队里撒泼还行,可让他去县里找县长,给他一百个胆子也都不敢去。
他哑炮了,贺代兴又说:“我再重复一遍,不管牛棚的人也好,还是以后下来的知青也好,凡是户口落在我们大队,那便是大队的人。”
“他们不作妖红叶山自然可以上,你们不让别人去捡柴,那他们怎么生火做饭?难道要活活饿死别人?”
“要真是这样,我看你们才是地主。”
动手的一群人听闻后激动了,“大队长,你可别乱说,谁说我们是地主了,我们可是三代贫农。”
“哪个孙子说不让他们上山了,我可没说这话。”
贺代兴冷哼,“当然,如果他们作妖,那我也不可能放过他们。但前提是,别是某些有心之人故意搞破坏。”
他意有所指地扫过刘大麻子和王大柱等人,随即又是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砰!”
“好了,散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