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琅沿着马路走马观花,一直在想着沈咫说的那些话。
她担心沈咫纠缠不休,所以并没有急着马上去孤儿院。
她在一个热闹的十字路口停下,坐在石墩子上,静静的看着来往的人,在市井里感受寻常人家的生活。
突然,有人从身后拍了她的肩膀两下。
一回头就看到单初笑意盈盈的脸。
单初比划着:“你坐在这里是不是在等车?我可以送你。”
说着,她指了指对面马路上打着双闪的黑色奥迪。
蔺琅连忙站起身,挥了挥手,“无聊,随意逛逛。”
蔺琅想起上一次说要请单初吃饭,既然今天这么凑巧遇见,不如就今天。
不然她怕以后忙起来,约饭会遥遥无期。
“我今天可以请你吃顿饭吗?”
单初带着歉意地摇摇头,“很抱歉,我今天有别的事情要忙,没有时间。”
“那没关系,你去忙你的吧,我们下次再约也行!”
单初车子临时停靠,担心会影响交通,只好离开。
“下次我请你,好吗?”
“好。”
单初坐在车上,还降下车窗挥别蔺琅。
幽静地四合院内。
单初照旧将两盒礼放在橱柜中,牧居安并不在客厅,她就径自去了书房。
牧居安闷着头在记录研究的科研资料,见单初来,他盖上电脑,亲切相迎。
“小单来了啊!”
“牧伯伯,最近身体好吗?”
牧居安爽朗一笑,“也就你关心我这老头子了。那臭小子,还是每天都不务正业,混在女人堆里吗?”
单初垂眸,“对不起,我没办法改变他。”
“哎,这不能怪你,这孩子从小就倔强,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自从他母亲走了以后,他就封闭了内心,放弃了喜好,随波逐流。我以为他长大一点就能懂事,可是没想到这么多年他对我的恨意仍旧根深蒂固。
这么多年了,我也认了,但求他能认认真真地过一生,我也就知足了。”
牧居安拿着洒水壶,为屏隔上的绿植浇水。
见单初欲言又止,他搁下水壶,主动去问。
“你有话想问我?”
单初点点头,但她不知道该不该问。
“没关系,想问什么都行。”
“夫人……真的是您杀的吗?”
曾经有一次牧拾耕醉酒,拉着她一把鼻涕一把泪说了两个多小时。
他说:那个混蛋杀了我妈妈。
他说:我永远不会原谅他!
他说:我妈妈一个人躺在那里多可怜多孤单,那个混蛋凭什么当人人敬仰的教授?
单初不知道真相,只能从牧拾耕的醉话里推测个大概事实。
牧居安杀了他的妻子!
可是这么多年的来往,单初觉得牧居安不像杀人凶手。
这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单初好多次都想问个真相,又怕逾越。
今天牧居安自己提及往事,话赶话,单初得到允许才敢问出口。
沉重地回忆袭上心头,牧居安眼里闪过悲痛,他站在书架后,肩膀微微耷拉着,一瞬间就气短无力。
“我不杀伯乐,伯乐却因我而死。我对不起寄暖……等我回家,她就躺在血泊里,浑身冰凉,为了查清我老婆的死因,我亲自解剖了她的尸体,这一幕被拾耕看见了,他执拗的以为我杀了他的妈妈,从此恨我入骨。后来发生的一切,你也就知道了。”
后来……
也就是十年前。
牧居安从孤儿院里想领养一个孩子回家。
那时候才14岁的单初表现惊人,待人接物真诚大方,处事周到,又非常有忍耐力和毅力,一眼就被牧居安选中。
牧居安收养她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单初必须住进他家,把牧拾耕当作自己的亲弟弟一样妥善照顾。
而且这件事要对牧拾耕保密。
牧居安只提供钱,不能跟他们住在一起。
一晃十年了。
单初作为管家,跟牧拾耕相依为命了十年。
到今天,单初仍旧对这段过往一知半解,但看牧居安被悲伤的情绪笼罩着,她不敢再问。
“真相迟早会出现。”牧居安目光一瞬间变得坚定决然。
也许是意识到这个话题太过沉重,不适合跟一个小女娃讲,但是有些事情他必然是要交代到前面。
“孩子,你是个善良聪慧的姑娘,这小子很听你的话,我也一直拿你当我亲生女儿看待,我很放心将牧拾耕交给你,但你不必对他的人生负责,只需要将他照顾好就行了。”
单初很感激牧居安对她的这份信任。
从小到大,牧居安像个长辈一样给了她呵护和后盾,但是很多事情又把她当做大人一样,信任她支持她。
她想,他们命里是有这个缘分的,牧居安很大程度上补足了她缺失的父爱。
“牧伯伯,只要误会解释清楚,有一天你们父子俩一定会冰释前嫌,就像你坚信真相一定会出现。咱俩一起携手努力,好吗?”
牧居安仔细地看着眼前的单初,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悄然长成了个大姑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给自己遮风挡雨了。
明面上,单初是他收养的,但实际上他们之间并没有办理合法手续,当初选择单初,不过是出于雇佣的心思。
现在她开始反哺了。
三不五时提着东西来探望自己,趁机给自己做饭,还总出言安慰他。连带着牧拾耕那份孝心,一并对他付出。
也算是他很欣慰的一件事了。
“小单,这些年苦了你了。”
单初温柔地笑着,摇摇头。
“不苦,我还要感谢您给我一个家。”
说到这里,牧居安问心有愧。
什么家啊?不过是给了单初一个容身之所,反而把她推到了大人的位置上,承担了很多那个年纪不该她承担的。
不过他也没办法,从秋寄暖去世以后,牧拾耕八年不曾跟他说过一句话,父子俩共处一个屋檐下,这是最揭他心的事。
直到牧拾耕年满十二岁,他终于肯开口跟他说话,但那句话到死他都不会忘。
牧拾耕说:这个家有我没你!
自己儿子什么脾性,牧居安很清楚,所以他选择离开,把所有的财产和房子留给牧拾耕。
同时,牧居安担心牧拾耕没有人照顾,给他请了好几个保姆,都被牧拾耕赶了出来。
无奈之下,牧居安才想到找一个比牧拾耕大一点的同龄人跟他一起生活,互相照应。
为了顺利留在牧拾耕身边,单初故意被一群孩子欺负嘲笑,故意营造出无家可归的凄惨模样,再加上单初一边哭着一边苦苦哀求牧拾耕收留,这才让牧拾耕动了恻隐之心,留下她。
时间弹指飞快……
牧居安看了看腕表,他也该出门了。
“小单,本来今天要留下你陪我这孤家寡人吃顿饭,但是前两天来了一封请帖,我要准备去参加一场婚礼。
对了,话说到这儿了,孩子,你今年也有24岁了吧,有喜欢的人吗?你也到适婚年纪了,如果想嫁人了就跟我说,我会替你操办婚礼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