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尚书对女子书院的不满已久。
年初女子书院声势浩大招生的时候,他就一连上奏了几次。
说圣人有言,女子无才便是德,如今女子书院的声势比之国子监有过之而无不及,长此以往,恐怕有牝鸡司晨之忧。
皇上没搭理他。
皇上一向都不爱搭理礼部尚书,因为当初他登基的时候,这老东西也蹦出来,说什么不合祖宗礼法。
礼部尚书倒不是什么太子党,也不是太上皇的心腹,就是认死理,天天念叨着祖宗礼法,被人利用做了不少糊涂事,但是自己却不以为错。
显然女子书院这事,就是有人给捅咕到他跟前,这老头子就跳出来,就显得他能了。
他的折子基本上也到不了皇上眼前。
而和女子书院有关的折子,皇上最多听过之后,一句“皇后乃天下女子之首,事关女子书院的事情,交给皇后处理才是正理。”
这些折子最后全都到了皇后的手里。
皇后自己都是女子书院出身,对自己的母校本就有着深深的滤镜,更重要的是当初女子书院搬迁京京城,还是来自她的授意。
所有的奏折全部都束之高阁,她懒得去理会这个老古董,连带着礼部尚书的家眷,她也极少往宫里面招。
别的高官命妇,皇后还时不时会招进宫中俩,喝喝茶,聊聊天,以示关心。
礼部这一家子,皇后只招进来一次,那礼部尚书的夫人竟然劝她,让她去拜祭先皇后,给先皇后行嫔妃礼。
多大的脸啊,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先皇后是追封为后的,生前她可没做过一天的皇后。
先皇后是正常死亡的吗?
死后连后陵都进不去,不过在后陵旁边建了一座小陵墓来埋葬而已。
先皇后在皇上登基前一年就死了,死了好几年,她才进宫。
皇上曾亲口告诉她,她赵华婧才是唯一的皇后,至于那个追封的皇后,那是和朝臣们妥协的产物。
虽然男人的话什么的不可信,不过她相信皇上也不会为了哄她拿这个胡说。
从礼部尚书夫人说了那话之后,她就把这事情记下了。
下属的妻子对自己不尊敬,自己何必再让她过来碍眼,那不是给自己找不在!
皇后的这点小脾气,皇上也乐意纵容。皇后又不是针对礼部尚书了,只是没有和他们表示亲近而已,就连皇上自己也不喜欢这一家。
帝后二人有志一同,不约而同都把礼部尚书一家当作透明人。
礼部尚书这冷板凳坐得稳稳的。
今天礼部尚书的女儿,当众对黛玉不敬,皇后心里面很是不快,不过中秋夜宴,她要是当众发作了,这女孩子落不了什么好下场。
皇后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礼部尚书的女儿,暗自记下这笔账。
中秋夜宴散去后,皇后单独召见了黛玉,又以师姐的名头给了黛玉不少赏赐。
黛玉却知道,那些东西至少有五成都是给原嬷嬷的,自己也就是顶个名头。
皇后师姐和原先生的真实关系,不能轻易暴露于人前,否则皇后娘娘少不得要背一个以权谋私,将女子书院院长之位给自己的老师做,还破天荒给了女子书院院长三品祭酒之位。
黛玉看得出来,皇后师姐对嬷嬷很像是女儿对着娘亲,黛玉都懂。
不过如今女儿长大了,做母亲的便退出了女儿的生活,女儿很舍不得。
“嬷嬷,等往后我长大了,你会不会像对待皇后娘娘那样对待我?”黛玉心里面有些忐忑。
原红蕖笑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而后郑重说道,“你们不一样,她独立、勇敢、性格坚毅,要做的事情八头牛也拉不回来。”
“你不一样,你是黛玉呀,你是我最最喜爱的小黛玉,我是怎么也不会放心你一个人。”
原红蕖心中暗想,如果一早就知道自己穿越的是红楼世界,哪里还有前面那么多事情,自己肯定早早就守在林家,最好是能够阻止贾敏之死,这样一来黛玉也不会偶尔还会露出那种孤独凄楚。
而另一边,礼部尚书知道自家女儿的所作所为,深以为傲,不愧是他的女儿,和他一样,一身铮铮傲骨。
然而过了几天,皇后以女子书院需要人手帮忙为由,下旨让礼部尚书的女儿进入书院做事。
明面上是帮忙,实际上却是让她在书院中受些教导,磨磨性子。
她不是一直觉得女子书院是不应该存在的,那就让她自己去看看,女子书院到底该不该存在。
“姑娘,女子书院的院长,叫做原红蕖,她本来就是林如海的女儿,就是如今那林郡主的教养嬷嬷,不知道走了什么时运,竟然爬到了这样的高位。真是人心不古......”礼部尚书家里,一个嬷嬷正在安慰一脸苦闷的尚书女儿邱慧。
“钟嬷嬷,你原来在荣国府给他家姑娘们教过书,对这人该是有几分了解,你多和我说一些她的事情。免得等我到了书院一头雾水,让人算计了都不知道。”
站在一旁的钟嬷嬷,也就是曾经贾府学堂里面的钟芳,听了这话,脸上有些得意之色,不过想到当时在贾府受的屈辱,被人捆绑着扔了出去,又暗暗咬牙。
原红蕖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自是不清楚,当天就打了那么一个照面,话也没说两句,就有琏二奶奶过来了。
那原红蕖的手段真是好生厉害,琏二奶奶那样的人物都对她俯首帖耳,莫非原红蕖有什么蛊惑人心的方法?
钟芳想了想才开口道:“姑娘,这原红蕖为人极为精明,手段也是厉害。听闻当年在林家就颇得信任,后来更是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得了荣国府当家奶奶的青眼。听说虽然是客居在荣国府,过的日子竟然比他们主人家还要逍遥自在。”
邱慧不屑皱眉,“这不就是喧宾夺主吗?连这点礼仪都都不懂,还能做了书院院长!”
“可不就是这话!”钟芳差点拍起了大腿,又生生忍住,生硬地整了下衣裳上的褶皱。
“姑娘,原红蕖身边的林黛玉,那也不是省油的灯,才情极高不说,我听说在学院里也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