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飞鹰听她字字句句都为他们的小家着想,一时也十分动容。
只是要真学大伯娘去月老祠卖麻花,林飞鹰那是无论如何也过不去心里的坎。
又见婆娘立誓非得挣回银钱,林飞鹰搜肠刮肚之下,还真被他想出个法子。
“咱们卖姻缘线怎么样。”
秦兰花满心迷茫:“姻缘线在自己掌心,可怎么卖呢。”
“此姻缘线非彼姻缘线……”林飞鹰揽着秦兰花,越想越觉自个主意不错。
“你想啊,月老祠不就是求姻缘的吗,到时会上未婚的男男女女肯定特别多,不止未婚的姑娘汉子,各家有适婚儿女的妇人们,肯定也会去月老祠求姻缘,咱们卖姻缘线,不正投了这些人的意吗。”
秦兰花也咂摸出一些味儿,忙问道:“可这姻缘线从哪里来呢。”
“你细想想,月老靠啥把有缘人拴成了夫妻。”
“是他手中的红线。”
秦兰花不由瞪大眼睛,瞬间醍醐灌顶。
哎,她爷们咋就这么聪明呢,这么好的主意,都被他想了出来。
“那我明儿就去绣庄买红线,光买红线还不成,咱们最好还得给这些红线编个复杂些的讲究出来,当娘的心都是一样的,都是盼着儿子娶个贤惠旺夫的媳妇回来,咱们准备充分些,不怕这红线卖不出去。”
且卖姻缘线比卖麻花更轻省,咋麻花烟熏火燎的,还得辛辛苦苦挑上十几里路。
林飞鹰见她果然歇了心思放弃卖麻花,轻松口气之余,便又绞尽脑汁按着他知晓的一些各种法事,夫妻俩开始合计关于姻缘线的讲究之处。
二日一大清早,秦兰花揣着铜板就往镇上赶。
吃过早饭后,林老虎和林飞鹰开始给竹簪一头削尖。
削尖后的竹簪落在梁青娥手里,她找出几小块粗细麻布,开始手把手教四壮、五壮、六壮如何打磨竹节簪尖。
仨孩子第一次做这个活,手拿粗麻布打磨着竹簪,干的甚是起劲。
陈秋莲把几人缝制头花的地儿挪到屋檐下,天晴日暖,屋外比屋里亮堂,屋檐又遮阳光,春风吹来,颇为舒适。
乐宝同坐屋檐下,她面前是一篓子各色碎布头,而分给她的活计,则是把相同颜色和材质的布头挑拣在一起。
陈秋莲手持剪刀,负责剪裁花瓣布片,大毛妮二毛妮要做的,就是把布片缝成一片片花瓣,再堆缝成一朵花儿。
因三重堆花做起来耗时麻烦,几人昨儿一番商量后,决定新缝的头花,全做成单层的五瓣花。
五瓣花缝制起来,速度相对三层堆花快上不少,俩姑娘手颇快,针线穿引拉扯间,一朵花儿就做好了。
不过半刻钟,俩人已缝出来四朵花儿。
光影移转,日上三竿时,秦兰花抱着个小布包,推开院门走了进来。
她推门看见众人围坐在一起忙活竹簪头花,和往日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不同。
在一瞬间的怔愣后,她紧了紧怀里的布包包,眼里带着极力隐藏的得色,头一昂,扭身回了房。
瞧见老娘皱了皱眉头,林飞鹰忙道:“娘,孩他娘昨儿听说大伯娘要去月老祠卖麻花,她回屋一寻思,也想了个挣钱的小营生,这不,今儿一清早就去镇上……”
“咳咳……”
林飞鹰话没说完,西屋里顿时传出大力的咳嗽声。
紧接着,开门声“吱呀”响起,秦兰花圆圆一张脸儿露了出来。
“孩他爹,你进屋来,我有话说。”
林飞鹰放下手中削到一半的竹簪,抬步踏进西屋。
“哐当”一声,屋门在林飞鹰进去后,迅速关上。
“当家的,咱们这卖姻缘线的营生,可千万莫要让更多人知晓。”
林飞鹰一头雾水,但见婆娘一脸郑重,忙问究竟。
“你想想,咱们这营生一不费事,二不累人,本钱还有限,这要是让家里那仨丫头片子知道,她们也跟着卖姻缘线,岂有不抢咱们生意的。”
林飞鹰:“………”
林飞鹰实在不知说什么好,见婆娘坐在炕沿上,兴致勃勃理着红绳,很想告诉她,不是所有人都和她似的,不顾亲戚间的情分,只一心掉进钱眼里。
瞧着婆娘很快理好红线,林飞鹰生怕她又出门招惹老娘不痛快。
他心里一动,指着齐整的一大束红线,开口道:“这红线也太素了些,要么咱们编个手绳,或者打个简单的络子,瞧着也有卖头。”
秦兰花听得十分心动,只是,不管是编手绳,还是打络子,都会白白增加成本。
而且,编成手绳和络子,那还能叫姻缘线吗。
秦兰花当即拒绝。
不过,林飞鹰的话到底还是提醒了她,只单单一根红线,确实没啥卖头。
她坐在屋里冥思苦想,还真让她想到一个法子。
她午饭也没好好吃,一放下筷子,便背上背篓,揣上铜子,兴冲冲就往镇上赶,
及至下晌方背着东西回来,这回她倒是没有再避人,使唤林飞鹰把堂屋里方桌搬到院里后,就开始忙活起来。
她从背篓里拿出一沓五张红纸,从屋里找出剪刀,张口就是让林飞鹰把她新买回的红纸,裁成巴掌大小的心形出来。
剪刀可不好直接裁红心,林飞鹰裁废一沓五个红心后,最后还是林老虎打了模子,又从老宅借来刻刀,才终于刻出规整的红心。
她也不说裁出的红心拿来作甚,只是把心形红纸都装进木匣里,便开始站在院门口不停往东张望。
傍晚时分,大壮二壮三壮背着书包,踏着落日余晖往家里走来。
少年身姿挺拔,一袭青色长衫,头戴书生方巾,越发显得人物神清目明。
秦兰花看着已长成少年郎的大壮,再看看仍有些懵懂稚气的三壮,心里开始不停冒酸水。
“哎吆,咱们大壮果然出息了,也不枉三婶成日里节衣缩食供你读书……”
大壮脸上僵硬一瞬,神情很快恢复正常:“三婶说的是,我和二弟三弟能上学堂读书,一刻也不敢忘阿奶对咱们的辛苦教养。”
听到这话,秦兰花心里忍不住开始暗骂,面上却仍笑意盈盈。
“终归是吃家里的饭菜长出息的,大壮啊,三婶寻摸了个活计,要是做好了,给能公中添不少银钱,能不能劳动你帮三婶写几个字,也为这个家尽一尽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