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停战
栖云园后门处，来来往往都是给里面小吃摊送货的人，林大管事挥手指挥运货的骡车靠边停下，车夫拉住缰绳，李云从车上另一边跳下来。
“李婉那儿喊着要补第四轮货，怎么没给她运来？”林大管事皱着眉，没见车上有装饮子的水桶。
李元：“锅里的还没熟，就先把这些布匹运过来了。”
车夫脸被晒得通红，扯着衣襟给自己扇风，感叹道，“管事儿，你们这生意也忒好了，今天来回都运了七八趟了还没完啊。”
林大管事笑道，“过节嘛，难免比平常卖得多些。”
盯着苦力们卸完货，林大管事把李云喊住，“老徐认得路，你跟我过来，有话问你。”
两人走到僻静处。
林大管事开口问道，“你当真不去京城？”
李元一愣，笑了笑说，“不去了，父母在不远游，东家他们是要回家，我家又不在京城。”
林大管事抿了抿唇，“你是我带出来的，我知晓你的能力，去京城继续跟着将军家，你的前途只会更好，日后发达了把你爹娘接去京城不好吗？这漠城始终不如京城安稳。”
蝉鸣叫个不停，隐隐约约还能听见远处戏台的歌声。
李元摇头，“林管事，我真不想去。我生于此，长于此，与您对漠城的感情不一样，当年宣寇入关我爹娘都没说要离开漠城，更别说现在……”
李元咧嘴一笑，半开玩笑道，“要是我去京城，说不准我爹娘得先打断我的腿。”
林大管事语塞，长叹一声，还是说着那句话，“可漠城不安稳啊，我实在不懂，比之性命，故土又有何重要。”
李元沉默了一阵。
“算了，想来三姑娘已为你们做好安排，我也就不再劝你了。”林大管事摇了摇头说。
除了李元，店里大部分后来招进来的学徒们都不愿跟去京城，倒是最初那一批老员工都对去京城没有异议。
李元笑着答道，“这大半年我也攒了些钱，虽然像松雪斋那样的大铺面赁不下来，但小铺子还是能负担得起。”
林大管事拍了拍他的肩膀，“想自己开个书铺当掌柜？”
李元点头。
正好留下来那些学徒他也能继续用，加之盛临乐承诺会给他们一笔遣散费，加起来足够撑得起一间铺子了。
李元说，“之前江渝来那位小苏公子为人很不错，《知音漫画》在江渝那边卖得特别好，我想找他合作，东家也说可以给我引荐那位张东家，让我做……做《知音漫画》的独家分销商！”
林大管事微微吃惊，没想到才几日时间，李元就已经想得如此周到长远，心里不禁有些欣慰感慨。
李元是上过学的，又在松雪斋跟着‘王牌经理人’林管事磨砺了这么长时间，做计划、做预算那就是信手拈来的事，甚至在忙游园会期间还打好了初稿，扭扭妮妮拿给盛临乐参谋过。
若不是有盛临乐的肯定，李元还没那么多勇气筹划一家属于自己的店铺。
另一头，盛临乐同盛临平夫妻回到家，将军夫人正好歇过晌起来。
盛临乐赖在将军夫人的屋里蹭木瓜渴水喝，酸酸甜甜解渴得不得了，要是再放点冰就更好了，不过这要求盛临乐不敢提。
盛将军在一旁瞧那越来越鼓的肚子。
待盛临乐喝完最后一口，盛将军走到她身后，双手穿过腋下，一把拎起来上下晃了晃，果真一肚子水响，“夫人，你来听听你女儿这肚响，稀里哗啦的。”
盛临乐猝不及防，一脸懵逼，被晃了两下才反应过来挣脱盛将军的束缚，羞怒道，“爹，你干什么啊！”
她又不是水壶！
将军夫人也被盛将军这操作惊到，拍了下他的胳膊，微恼道，“你是孩子吗！她刚喝了那么多水，一会儿再给晃吐出来！”
盛将军讪讪，“就是看小宝这如牛饮水的模样，一时没忍住……”
盛临乐气笑，要不是抱不起盛将军那体格，否则多少都得把这水壶体验还回去。
中秋之后，应众小吃摊主集体要求，傀儡戏又摆了三天，直到客流量终于下滑，栖云园才重归宁静。
不过这城里节后的宁静只维持了两日。
无他，就是皇帝的圣旨又来了，这次是大张旗鼓地派了使官来的。
时隔近六年，漠城终于收到了大夏与宣国的共同认可的停战条约。
盛将军代表大夏皇帝出城与宣国的大将军交换文书。
百姓们夹道相送，有人放声大笑，有人掩面痛哭，也有人眼神空洞，无悲无喜。
千种滋味涌上心头，盛将军喉头发堵，收回视线，神情整肃看向前方城门。
停战条约是早先太子与毗伽定下的，盛将军与昔日仇敌彼此冷着脸走完过场，前后不过半个时辰。
满城喜乐，中秋时灯笼又被挂了出来。
百姓喜气洋洋，各大商铺的伙计大声叫卖，各种优惠活动接踵而至，好似今日非要挣个全城最低价给顾客。
一些富绅地主还架起了棚子施粥放粮。
全城整整庆祝了十日。
将军府门外，百姓赠礼堆积如山，只余一条狭窄的小道勉强让人出入。
刘棉提起衣摆，小心绕过一箩筐萝卜，不禁问崔管事，“这都是百姓送的？”
先前吴炳坤在任时，不是说盛永济不太得民心吗？
这叫不得民心？
这简直都要被民心淹死了啊！
崔管事矜持地点了点头，眼神扫过地上的瓜果蔬菜，叹道，“自从正式停战之后，每日都有人偷偷摸摸来送这些，我家大人都叫小人撵过好几回了。”
刘棉咋舌，“撵了还往这送？”
崔管事苦恼地摇头，“撵走了又往墙头扔，好几个下人都被砸了脑袋，我家大公子最是倒霉，路过时候有人正好扔了个两三斤重的甜瓜进来。”
刘棉顿感脑壳发疼，“你家这墙头近两丈高了吧，这也能扔进一个甜瓜？那人是何等的大力士！”
“对了，你家公子他没事吧？”
崔管事说，“多谢大人关心，我家公子武艺高强，一脚就把那甜瓜踢老远，没被砸着。小人也是没想到，原来太受百姓喜爱也是叫人苦恼的一件事。”
刘棉：别以为我没瞧见你炫耀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