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洛城市中心。
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大街上，一张大屏上正在报道发生在郊区的案件——
两名富二代，在撞死一位男性，将尸体带到郊外掩埋后，竟遭人剥了皮，吊死在埋尸现场。
只隔了一条街，灯光稀少，有些阴暗的小巷里，章衡吃完最后一口粉，放下十块钱，提着新买的苹果出了粉店。
“余知素，这回你拿了多少钱？”
章衡走进更黑的巷尾后说:
“所谓见者有份，分我一半。”
月亮被云遮挡，一道黑雾从她袖口飞出来，落在地上变成了人形。
“就一千，我不分。”
余知素还穿着那晚的短袖短裤，赤着两只脚，每走一步，脚踝上的青铜铃铛就‘叮铃’作响。
他揪着衣摆委屈地说:“卫珉妈妈只是个普通的环卫工人，我不好多拿。”
卫珉是被撞死的那男生。
车祸发生时，他那一条腿残疾，做了多年环卫工人的母亲，就在不远处。
亲眼看到儿子被撞，她拼命地跑，想到儿子的身边去，却因为一条腿走不稳，不慎摔下台阶，磕晕了过去。
等再醒来，她寻不到儿子的去向，却记得撞儿子的车，以及从车上下来的那两个男人，是市里有名的有钱少爷。
她回家和丈夫说，想去报警，但丈夫哭着拉住了她，怎么不都允许她去。
因为那两个少爷以前也撞死过人，但他们家里很厉害，他们不但没坐牢，还一点事都没有。
最重要的是受害者的家属，因为去报警，死揪着这事不放，都失踪了。
卫珉妈妈听丈夫说完，也想起了前几年听过的传闻。
除了儿子，她还有个在读高中的女儿。
她害怕报警，会连累女儿，也害怕自己和丈夫也会死。
她一时挣扎，出门走到警察局前，就被余知素看到了。
余知素做了六年的鬼，唯一的一个能力，就是能看到每个人心中的恨意。
他蛊惑卫珉妈妈，听完卫珉的事后，和她要了一千块，答应帮她报仇。
“你还真是个好鬼。”
章衡‘啧啧’两声，抬手揉揉余知素的脑袋。
“杀那男医生和家庭主夫，就收那富豪两万块，杀那狗男人，也只向被他杀死做了几年小鬼的女性的五千块。”
章衡松开手，对脸有些红的余知素摇摇头。
“你啊，注定发不了财了。”
说罢，她转身绕进一条小巷。
余知素在原地摸了摸脸，很快追上去，“我杀了人，你不是来抓我的吗？为什么现在还帮着我？”
郊外死的那两人，虽然是他杀的，他剥皮的，但将他们吊起来的是章衡。
“谁叫你是我男朋友？”
章衡打了个哈欠。
“以后分手了就不帮你了。”
余知素一怔，“……你是人，我是鬼我们不可以在一起，现在就分了吧。”
“哼，不分。”
章衡走到一面墙前，抬手招招，“进去，我又没带钥匙，帮我开门。”
余知素:“……”
十天里都第八次了。
余知素认命地穿进墙，破开障眼法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栋古老的宅邸。
这宅邸有几千年的历史了。
章衡说是她家的祖宅，章家其他人都死绝了，她喜欢市中心的夜景，就 将宅邸整个移过来，藏在了那堵墙里。
章衡实力深不可测，余知素见识过她这样的手段，再不敢违逆她。
宅邸古老，但大门却用的是现代防盗门。
余知素打开门，看着章衡走进来，跟进正堂里，又看到了电视机，咖啡机，现代沙发，以及三个扫地机器人。
“……”
真的很魔幻。
“去，给我洗个苹果。”
章衡倒在沙发上，将两个苹果丢给余知素，跟皇帝似的指挥道:
“再给我榨一杯苹果汁。”
余知素:“……”
“好的，主人。”
余知素拿着两个苹果，认命地去了厨房。
章衡听着厨房里传来水声，翻了个身，摸出手机给师妹张昕发了条信息。
-做个交易怎么样？
张昕很快回复:
-你又看上我啥宝贝了？
章衡坐起来回她:
-看上你那鬼仆了。
对面安静了一分钟，直接拨来了视频通话。
章衡接通，又倒回沙发里，懒洋洋地说:“不答应也来不及了，他太调皮了，到处跑，我就给他下了束魂印。”
张昕:“……你看我信不信？鬼话连篇，你老实说，你要他做什么？”
章衡:“我看他好看，懂？”
张昕全身一抖，“不懂！你又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好好说话。”
“余知素是，是长得挺好看，但他太小，比你小几千岁，你快醒一醒。”
张昕脸色难看道:“我叫你去找他，是要你将他带回来，他三月后就能投胎转世了，你……”
“我说真的。”
章衡打断她，“我真的对余知素下了束魂印，他现在不止是我的鬼仆，还是我的对象，我们正在谈恋爱。”
她低下声:
“警告你，别提我年龄。”
张昕:“……”
章衡又笑起来，“所以，还请你烧了他的生辰八字，别再念叨他了，那句话怎么说的，朋友夫，不可欺啊。”
张昕呆了三秒，终于察觉她是认真的了，反应过来暴跳如雷。
“你疯了吗？你难道不知道，他是我……”
“烧了他的生辰八字！”
“……不烧你要怎么的？”
“那我就烧了你。”
“……算你狠。”
张昕取出一张黄符，在章衡的注视下点火烧了，怒气冲冲地挂了通话。
章衡将手机丢到一边，伸了个懒腰，爬起来往厨房走。
余知素那傻子，根本不知道张昕当年帮他恢复记忆，要收他当鬼仆，到最后关头，却让他逃了的真正原因，
是张昕算出，余知素与她有一世的姻缘，而她那时正喜欢着另一个男人。
张昕十六岁起就喜欢一个叫梅昭的男性，为了梅昭，连命都可以不要。
她追梅昭多年，誓要和他在一起，偶然碰到余知素，起初也对他很好，帮他恢复记忆，想收他当鬼仆留在身边。
然而当她知道余知素的生辰八字，算出余知素才是她这一世该爱的人后，她故意苛待他，折磨他，将他吓跑了。
三年前，梅昭和一个叫路露的女人在一起了，张昕大受打击，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两年。
一年前，她终于是放下了，想起被她吓跑的余知素，便想将他找回来。
但二人的姻缘线已断，老天也不助她，她捏着余知素的生辰八字，算了十几次，都无法确认余知素的藏身之处，
每每要去找人了，又总是被这样或那样的事情拖住脚，迟迟脱不开身。
后来她算出余知素阴寿快到了，要不了多久就会投胎转世，更是后悔。
恰逢章衡与她打赌，输给了她，就答应帮她去寻余知素，将他带回去。
章衡没见余知素前，愿赌服输，是真心想将人给带回去的。
见了人后她就改变主意了。
反正余知素是张昕先扔掉的，她章衡人美心善，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他了。
章衡踏进厨房，看着在洗苹果的余知素，抬手敲了敲门。
“太慢了，我都饿死了。”
“马上就好。”
余知素关了水龙头，抽出纸巾擦干净水，转身捧着苹果到章衡的面前。
“吃吧，苹果汁很快就好。”
章衡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秒，接过苹果咬了一口，满意地笑眯起眼睛。
“真甜。”
是说苹果，也是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