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和尚似乎没认出眼前的人是谁。
他愣愣地歪着头,看着淌水过来的中年汉子,下意识的看向了我和胡爷。
我警惕的盯着那个中年汉子。
他出现的时机未免太过巧合了。
从我们进入这片林子开始,遇到的就都是些邪门的玩意儿。
完全没有一个正常人!
就连这倒霉和尚和他那已故的师父也远没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普通。
这一路下来。
我脑袋里无数次想起凤凰古寨被那片诡异的树林吞没的景象。
被吞没的到底是凤凰古寨,还是逃脱了古寨的我们?
我纷乱的思绪很快就被中年汉子打乱了。
“慧园大师,你不认得我了?上回不还是我把你从林子里带出去的吗?”
中年汉子掀掉了头上的帽子,露出了被剃的只剩青皮的脑袋。
而奇怪的是,他左边的耳朵只有一半。
从伤处的疤痕来看,像是被某种动物生生咬掉的,带着耳后的一块头皮都被撕了下来。
恢复的也不大好,在他脑后长出了一个鸡蛋大小的肉疙瘩。
倒霉和尚在看到这道疤后骤然回神,“原来是你呀,孙大哥!”
经和尚的介绍,这中年汉子名叫孙虎,是当地的守山人。
因长年累月在山中行走,这人一身的腱子肉,皮肤黝黑,只衬得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神凌厉异常。
而那孙虎在听说我和胡爷救了倒霉和尚后,态度缓和了不少,但眼神依旧警惕。
“多谢两位救命之恩,慧园的师父没少帮我们的忙,他们师徒两个也经常到我们那去化缘,听到他们出事的消息,我们的心里也都不大好受……”
孙虎话还没说完,把手里的弩箭背到身上。
“这眼看着天就黑了,这林子里晚上不安全,几位还是先跟着我下山吧。”
我跟胡爷乐得有人带路,也没拒绝。
眼下,距离下月初七还有几天。
我们要是都只靠这两条腿在山里晃荡,这七天非得过成野人不可。
还是得回到有人的地方,心里才踏实。
我们很快跟着孙虎下了山。
与先前在引魂阵里看到的幻象不同,一进村口,就感到了扑面而来的活人气。
孙虎招呼着我们,“前头就是村长家,我们这儿人少,也就他家地方宽敞些,两位恩公要是不介意,今天就歇那边?”
我笑呵呵的应了一声,“有个落脚地就成。”
没等我的话说完,一个同样戴着帽子的老头就走了过来。
他背着手,紧皱着眉,面色不善的打量着我和胡爷,“孙虎小子,你咋又把外人带回来了?我早前不是告诉你了吗?这几天不许往村里领人?”
孙虎梗着脖子,“那咋了?我还能看着他们死在外头?”
“再说了,这俩人是跟慧园一起来的,还救了慧园的命,本事大着呢!”
三两句话出口,孙虎已经气的脸红脖子粗。
“村长,我这可都是为了村里好!咱这要是再出事,上面查问下来,你这村长的位置还能得保住!”
孙虎扯起嗓门,一点面子都没给这村长留。
我看着这场面,只觉得有些尴尬。
这事闹的……
“要是村长家也没地方,我们随便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就成,天亮了就走,绝不给你们村里添麻烦。”
我话还没说完,孙虎居然一个眼神瞪了过来。
“走啥走?谁都不许走!”
孙虎的眼睛红了,攥着弓弩的手,在微微发抖。
他这反应,让我越看越觉得奇怪。
而就在这时,一声唢呐声打破了这村中的寂静。
没过两分钟,送葬的队伍从村内转了出来,打头的人抱着一个灰白相框,哭的肝肠寸断。
漫天飘洒的纸钱掉在了我的肩头,我正要伸手去碰,胡爷却扯着我退到了道边。
哭丧的队伍由远及近。
抱着遗像哭嚎的中年女人几乎站不住,靠旁边人搀扶才能拖着腿往前挪两步。
“我的儿啊,你咋说走就走了?你就这么撒手不管了,让娘怎么活呀,你带着娘一起走吧……”
我这会儿也看清了相片上的人。
那是一个年轻小伙,身量算不上强壮,跟孙虎一样,留着一头精短的头发,笑起来还有两颗虎牙。
我盯着那两颗虎牙,猛然想到了昨天夜里在山神庙遇到的尸体!
我当时检查过那具没皮的尸体。
因为嘴唇连带着脸皮一整个被剥了下来,没了嘴唇的遮挡,那两颗虎牙让我记忆犹新!
我看着相片里的那张人脸,一股凉意从脚底板直冲脑门!
咋可能呢?
我紧紧的盯着那足足用了八个人才抬起来的棺材,看着他们身后深深的脚印,一颗心跳如擂鼓。
那尸体还是我亲自埋的!
可根据这棺材的重量看,这绝对不是一口空棺材!
这到底是咋回事?
我几乎猛地扭头看向了胡爷。
可胡爷只是眯缝着眼,满不在乎的叼着老烟斗,时不时还皱眉咳两声。
倒霉和尚这会儿已经双手合十念起了经。
似乎两人谁都没发现这送葬队伍的不对劲。
我心里不由得发毛。
孙虎倒在那送葬队伍走后,狠狠的在地上淬了一口。
“我呸!他儿子干出那种缺德事,还好意思葬在村里?要我说,就该把他儿子拖到林子里去喂狼!”
村长瞪了孙虎一眼,“你这张嘴,迟早惹出祸来!”
这话一出,村长的目光就落到了白狼身上。
“你这狗看着倒是不错,啥品种的?”
我伸手挠了挠白狼的头,“就是一串儿,哪有啥品种?”
听了我的话,村长将信将疑,但脸跟着就冷了下来。
“我不管你们是干啥的,我们村现在是多事之秋,不让外人进,你们要是没处落脚,出了村子往东走,有间破庙。”
这村长摆明了是要赶人走,胡爷却在这时吐出一口烟来。
“村长,要是老夫没看错,这小伙,应该是你们村里这个月送走的第七个了吧?”
我惊了一下,不敢置信的看向了胡爷。
而这老狐狸双手环胸,在手上掐算了一番。
“你们村这些天可是招惹了什么大人物?这村里的祖坟都让人刨了,可不是小仇啊!”
“村长,你那小儿子今年也有十八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