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爷的话一出,院儿里突然安静了一瞬。
跟着,那孙村长讪讪一笑,“啥都瞒不过胡大师,我们村里前些日子抬出去的那几个,都跟我这儿子一个毛病……”
据孙村长所说,那几家人的孩子也都是狂吃暴瘦,不出半月就个个暴毙而亡了。
而且。
还都是他们自己上吊自尽的!
我出声问道:“你刚才说的那几个,可都是男的?”
孙村长点头,“当然啊,我们村里就这几个青壮劳力,再这么死下去,我们村的血脉只怕就要断在这了!”
“胡大师,您给想个办法,只要能保住我孙家村的血脉,这条件随便你提!”
话说到这个份上,胡爷再端着架子也就不好看了。
他放下酒杯,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黄符,折成了三角。
“今天先把这张符挂在你儿子床头,另外,你们两口子今夜也别睡了,就在门口瞅着,不管咋着,都别让你儿子出了这个门。”
孙村长双手把黄符接了过去,扭头塞在自家婆娘手里。
“去,给儿子挂上!”
孙村长的媳妇走了,她走起路来还一瘸一拐的,左腿明显瘸了。
孙村长觉察到我的视线,忙端着酒杯朝我敬了过来。
“陈小哥也是一表人才,您跟着胡大师应该也是有本事的,我儿子和我老娘的事,可就全靠二位了!”
“来来来,喝酒喝酒!”
孙村长招呼着我们,也没再看他儿子一眼。
倒是孙虎的视线时不时的在那小子身上停留一会儿,那眼神颇为不善。
而最奇怪的就是那倒霉和尚。
自从进了孙家村,倒霉和尚除了念经以外,一言不发。
大多时候都只是盯着村子中的那条主路发呆,也不知道他在想啥。
当天晚上,我们还是按之前说好的,留宿在了村长家。
为了体现诚意,村长直接把他和他媳妇的房间,腾出来给我们住了。
我打量着这屋子,总觉得有点不对。
这屋内的墙上挂着不少照片。
但无一例外的,这照片都被撕下去了一角。
就连孙村长的亲儿子,都因着被撕下去的一块,变得只剩下半个脑袋了。
“这照片撕成这样,咋看都不吉利,咋还往上挂呢?”
我疑惑着,扭头就看见那倒霉和尚直勾勾地盯着墙上的相框。
他的眼神很是复杂。
就像是想到了什么痛苦的回忆,眉头都紧皱着。
我思来想去,学着胡爷之前的样子,一巴掌拍在了他后脑勺上。
“行了,别想那么多,我知道你跟你师父之前来过这,可你总不能把回忆当饭吃吧?”
和尚看了我一眼,突然吸了下鼻子,转头面朝墙就躺了下去。
胡爷则是摇了摇头,他伸着指头在其中的一张相片上点了点。
我这才发现被撕下去的照片,似乎也是个孩子,看身高应该比村长家的儿子大上几岁。
在联想到刚才吃饭时的景象,我心里咯噔一下。
几乎不敢置信的扭头看向了那倒霉和尚。
“和尚,你是孙家村的人?”
和尚没回话,反倒扯过被子,把自己整个蒙了进去。
就在刚才吃饭时,和尚没吃两口饭就撂下了碗筷。
村长的媳妇见状,居然把他儿子生拉硬拽扯走了,又做了两道素菜给端过去。
就我当时看着他媳妇的眼神,就总觉着不对。
但当时的我并没多想。
孙虎都跟这和尚认识,那他们村里的其他人自然也见过他,这也没啥好大惊小怪的。
可现在,我却替这和尚捏了把汗。
和尚曾说,他是被眀禅捡回去的,从小就生活在古庙里。
这话八成是在撒谎!
倒霉和尚谎话连篇,谁也不知他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我因这桩破事,又是大半宿没睡着。
眼看着月上枝头,院子里突然传来了一阵犬吠声。
那几声犬吠凄厉异常!
我鞋都顾不上穿,拎着砍柴刀,顺着窗户就冲了出去。
可入眼的一幕,却让我傻在了当场。
孙村长家的儿子,正叼着自家那只大黄狗的脖子,两只手顺着那狗脖颈的伤痕都伸了进去。
正在生拉硬拽的,扒着那只狗的皮!
趴在狗窝边上的王富贵直接被这场面吓傻了。
“我去大爷的!”
我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一脚将那小子踹了出去。
自打王富贵变成狼,我就见不得别人这么糟践这些四条腿的东西。
白狼一见我来了,一路呜咽着蹿到了我身后,尾巴死死的夹进了后腿里。
我把狗从那小子手里抢了回来,手捂在狗的脖子上,可血依旧一股股的往外冒。
等胡爷出来时,大黄狗已经断了气。
它到死都没闭上眼。
孙村长的儿子也被扶了起来,孙村长看着他后腰上青黑的脚印,盯着我的眼神发了狠。
“陈小哥,你这是干啥?我们家好吃好喝招待你,你居然打我儿子?!”
我嗤笑出声,“我光打你儿子,忘打你了是吧?”
我眼神一凛,把手里的砍柴刀往地上一扔,攥着拳头就冲了上去。
“胡爷咋跟你说的?”
“是不是让你们两口子守着这小子?!”
“俩大活人看一个半摊都看不住,你还能干点啥!”
就在我拳头要砸上去时,胡爷喝住了我。
“水生,莫要动手。”
我不解恨的攥紧了拳头,愤愤不平的起身,退回了胡爷身边。
胡爷则是往那小子屋里看了一眼,“符还在,你们看不住人,他今天晚上沾了血腥,最多还能活三天。”
孙村长这会儿懵了。
他看着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儿子,又看了眼大黄狗,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这咋可能?这不可能啊,胡大爷,你是不是骗我呐?我儿子好好的……”
“你儿子好好的?”
我被他这句话当场气笑了。
“我不知是你眼瞎还是心盲,你儿子这叫好好的?见过谁家好人会把狗咬成这样?!”
大黄狗肚皮冲上翻倒在地上,脖子上血肉模糊一片,上头连皮带肉的地方,已经都被孙村长的儿子吞进了肚子。
那冒出来的血,捂都捂不住!
我看着手上的血,突然不想管孙家村这些人的死活了。
“胡爷,咱们仁至义尽了,他们自己找死,别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