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恒看着她气鼓鼓的模样,忍不住低笑:“我有把你困在内宅?”
“那是我不愿意。”谢昭昭嘴硬道。
“昭昭,就事论事,莫要因为他人伤及你我夫妻和气,青雾公主的确谋略过人,但她也很危险,她接近你目的不单纯,离她远些。”裴恒温着声音哄她。
他承认她的确聪明,但涉及朝堂,不是只有聪明便够的。
生长环境不同,眼界自然不同,看待问题的方式更不同。
他们不会是同路人。
谢昭昭其实也不是和他闹脾气,只是他言语间对青雾公主太过苛责,她为青雾辩驳几句而已,并不至于因为青雾就和他夫妻离心。
不过,在这样的男权时代,裴恒觉得青雾公主野心太甚也是这个时代男人的思维。
“我知道,我也不是替青雾公主说话,只是觉得女性的光彩不该被湮灭,就说姑母的才学又有几人可比?”
裴恒垂眸,他还没有告诉昭昭姑母的事。
青雾公主背后的高人就是姑母,这些年姑母也一直在替青雾公主做事。
姑母前往岭南这些年,暗中替长公主经营海上贸易。
岭南虽是烟瘴之地,却因靠海,海贸便利,那里最大的贸易行背后正是青雾公主。
青雾公主正是通过海贸积累的雄厚的资本。
京城,甚至整个大齐,大半的海运之物都来自青雾公主的商船。
沿海一代的官员更多被她收买,岭南于旁是地狱,对青雾公主而言却是发达之处。
八方镖局曾和那家商行有过来往,那时便觉商行背后不简单,没想到幕后老板竟然是姑姑。
姑姑太了解他,又知道八方镖局是他的人,所以才将消息瞒得死死的。
若不是后来他私下查姑姑,也不会知道。
“我没有看不起女子,更没有觉得女子不如男人,但男人较女子有天然优势,会得到家族全力扶持,既然得到更多的优势和机会自然也要扛下更多责任,女子当一家之主尚且不易,更何况天下之主。”
青雾公主的确有能力,可皇上不会传位给她,朝臣和宗亲也不会同意。
这就意味着更大的流血牺牲。
除了权贵之血,更多的是那些被卷入的无辜者。
谢昭昭沉默,裴恒这话的确没错,历史上的确有位女皇,但她也付出了比男子夺位更残酷的代价,更多的流言和诋毁。
哪怕是在现代,男子要创业买房都会得到全家支持。
可女孩子就算凭自己买房创业也会被原生家庭或者另一半觊觎。
便是在现代也没有做到男女公平,她在这个男权时代和裴恒讨论这个问题,的确是站在道德制高点霸凌他。
而且,裴恒对她是极好的。
家务从来不让她沾手,沐儿的事他都亲力亲为,对她的事业他也支持。
是她太苛责了。
“知道了,我只让人好好排练皇后娘娘的寿辰节目便是。”
“中规中矩便可,不必太过费心力。”裴恒道。
宫中节目向来不出错已经是极好,毕竟看的人不会表现出不好看,因为她们可不是冲着看戏去的。
裴恒既然出来了,自是要陪他们用膳再回去。
冬日里京中各家酒楼都有涮羊肉,味道都不相上下。
明月楼不远正好就有一家,谢昭昭在明月楼基本上都会让琉璃姐妹去打包过来。
不过,涮羊肉自然要在店里吃更好。
裴恒一手抱着儿子一手牵着谢昭昭,那小二有眼力劲的很,一看裴恒一身官服便知是大人物。
“大人,楼上有雅间,安静些,不会吵到夫人和小郎君,小的带你过去。”小二弯着腰,殷勤地笑着。
在看裴恒点头之后才弓腰领路,生怕怠慢了。
雅间临窗,很是宽敞,也不必担心一会儿涮羊肉时房间气味太重。
雅间隔音不算好,大抵是他们这边太过安静,能听到隔壁吟诗作对的声音。
应该是明年春日要参加春闱的士子,听着有股没受过官场挫折的意气风发。
就好像一群对社会充满好奇和幻想的大学生。
毕了业才知道社会的不友好,工作的难做。
“杨兄本就才华横溢,还没殿试便入了皇上的眼,日后高中可莫要忘了我等。”
“是啊杨兄,苟富贵勿相忘。”
“杨兄那份状词文笔了得,连我看了都觉身临其境,恨不得当即要了那些狗官的命,状元非你莫属。”
……
谢昭昭自是听到了,他们口中的杨兄应该就是杨铭吧。
果然,下一瞬就听到了杨铭的声音:“各位谬赞,杨某不过据实陈情,一切都是裴大人慧眼如炬,秉公执法,和杨某无关。春闱尚未开始,前途未知,诸位太过自谦了。”
“反正我是有自知之明,比不过杨兄,我认了。”
“我也是,我只认杨兄是状元之才,旁人我是不服的。”
……
杨铭为人谦和,一派君子之风,平日课业难题,他们没少向杨铭请教。
谁都知道,杨铭带着这份状纸到京城这一路有多艰难。
整整四年,步步是血,换做他们可能早放弃了。
“可不是嘛,杨兄状元之才,又搭上了裴大人,以后自是官运亨通。”
众人溢美之词中出现一道酸得倒牙的声音。
看似夸赞,实则是说杨铭攀附权贵才有的今日。
“苏兄,你这话未免有失偏颇,杨兄是因为魏县的案子才结识的裴大人,为了这个案子,杨兄可是历尽艰辛。”
“是吗?”苏文意味深长:“我怎么听说杨兄和裴夫人是青梅竹马,好像还有过婚约。”
苏文这话一出,所有人目光都落在杨铭身上。
这消息太出乎意料。
毕竟,很难把一个偏远之地的书生和天子近臣联系在一起。
“苏兄若是多放些心思在学业上也不至于又等三年,也是,苏兄还年轻,再等三年也等得起。”
杨铭掀起眼皮不紧不慢地看向他,语气也是极淡。
但说出的话却是字字诛心,他嘲笑苏文上次名落孙山,这次也中不了。
君子之风可不是忍气吞声的受人欺辱。
尤其,他言语辱及昭昭。
苏家也是世族,虽不算顶级门阀,但在当地也是有些势力的。
苏文和在座的这些穷书生比起来是有优势的,哪堪忍受杨铭的侮辱。
他就算落第又如何,就是这次不中,靠家族恩荫他也能有官做。
“春闱尚未开始,你就确定你中的了?”苏文冷嘲道。
他就是看不惯他小人得志的模样,一个穷书生,就算是中了也只能得个翰林院编修的位置,有什么得意的。
“不确定,但我不会因为担心自己中不了就恶言诽谤他人,苏兄家中想必也有母亲姐妹,出言不逊之时可想过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