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李恒这样说,周围的士兵也没敢继续上前,而是回头看着沈璃的脸色。
林婉儿微微皱眉,这么无耻的话也只有李恒说得出来。
“愣着做什么,陛下悬赏诛杀首逆官升三级,不要了?”沈璃对李恒的无耻已经免疫了,也不想与他纠缠。
毕竟,他很快就是个死人了,此时说什么都是平白浪费口舌。
士兵们见沈璃这个态度便再无顾忌,提起刀对着李恒便砍。
李恒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撞开一个士兵藏在了桌子下面,口中还在喋喋不休:“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才是正统的太子,你们应该帮我!”
沈璃与林婉儿对视一眼,都不屑于开口,她们看着士兵们追狗一样追桌子下面的李恒,心里只觉得痛快。
总算没白斗一场,胜负局面还是很明朗的。
李恒四处逃窜,他还是不甘心,他在等待一个奇迹,万一父皇就改了心意呢。
然而被逼到绝境的老皇帝显然没这样的仁慈心肠,士兵们的刀也没有失了准头。
当房间中鲜血溅起来的时候,沈璃和林婉儿已经走了出来。
城内叛军见势不可挡早已经投了降,其中便包括大量的红莲教徒,都是跟着大长老干的心腹。
红莲教大长老洪途是个干瘦的老者,他也在城内,但他与被俘的旁人不同,他武功很高。
于是他趁着城门一片混乱之际逃出了城,向着远处的乱石林跑去。
只要到了林子里,以他的身手便是来个千八百人也是抓不到他的。
输了一次有什么关系,如今他已经掌握了红莲教,红莲教教众无数,他有得是机会再次谋反。
他身形很快,无声无息的钻进林子,继续向远方遁逃。
“老头儿,大晚上去哪啊?”一道阴沉的声音从他正前方传来。
洪途对这声音很陌生,但他吓了一跳,以他的内力竟然都没感受到身边有人,足见来人的功力在自己之上,或身法极佳。
他谨慎的停下来抬头看,只见面前站着一个瘦高的黑衣男子,这男子最大的特点就是没有特点,是那种扔在人堆中绝不会被看到的人。
他可以确定这人自己绝对没见过,也没听过江湖上有这样一号人物。
“敢问阁下是?”他开口问。
“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知道你走不了了。”那黑衣人说着取出手中的细剑。
“阁下是朝廷的人?”洪途不想动手。
显然这不是个动手的好时候,无论打输还是打赢,一旦闹出了动静都对自己不利。
黑衣人不与他废话,身形一闪手中那细剑已经刺了过来。
洪途无法只得与之斗在一起。
两人的速度都很快,只是刹那间便斗了几十招,洪途手上招法越来越凌厉,他必须速战速决。
黑衣人却不出全力,依仗身法闪躲避让,但却不让洪途有半点能逃脱的机会,死死的缠着他。
便这样缠斗了一刻钟,两人对了一掌之后分开,黑衣人借势飞出了一段距离。
“我原以为是个顶尖的高手,没想到只有些身法,小子,你不是老夫的对手。”洪途哼声道:“若再不让路,便休怪老夫不客气了。”
黑衣人也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他。
洪途却忽然耳朵一动,与他耳朵同时动的是原本静止的树叶。
风声呼啸,洪途转过身,迎接来人的一掌。
一掌过后,洪途脸色苍白,倒退几步,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你的对手,是我。”风声消失,洪途对面多出个黑衣少年,看那妖孽的眉眼正是白无忧。
“圣子……不……白无忧你还活着?”洪途心下一凉,单论武力他必然不是白无忧的对手。
他没想到他竟然还活着,而且在这个时候出现。
同样身着黑衣的影子见到白无忧来了拍拍手到树上看热闹了。
“活得好好的,反而是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白无忧也不急着动手,声音也是慢悠悠的。
“不可能……那女官明明上报说你死了……不对……”洪途眼睛转了转,恍然道:“你与那女官串通好了?”
“话真多。”白无忧懒散出手。
影子便见白无忧招式凌厉且沉稳,他能够将极快的剑控制得不失方寸,可见内功之深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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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之际战争已经到了收尾阶段,周禛和宁王尽数被活捉,只是没见到这场叛乱的幕后主使,那位大梁的胡姬公主。
“看来她早就不在这了。”李睿叹了口气,颇为遗憾。
沈璃见他脸色不好,显然是近日劳累所至便存心逗他:“想人家姑娘了?”
李睿既无奈又好笑的看她:“还能开玩笑,看来没累着你。”
“身体好。”沈璃说着活动了一下筋骨,又压低声音:“此次你的功劳太大,回去要隐藏锋芒,否则会有危险。”
当功高震主赏无可赏之时,落下的往往是屠刀。
“放心,我巴不得找个机会休息一下,不再管这劳什子事。”
李睿摆摆手,什么权位在他心中都不如做个逍遥王爷来得自在。
沈璃见他明白也就不多说了,她其实有心扶持他上位,只不过李睿与她性子有些相像,都觉得那权位是挣不断的枷锁。
圣旨很快到了,要李睿带将领进入京都,大军驻扎在城外。
时隔近三个月,沈璃终于回到了京都,离开的时候还是严寒时节,如今已然是春日景象,只不过京都与她走的时候全然不同了。
街上十分萧条,百姓们脸色发黄,显然被围困的日子并不好过。
沈璃是很想见顾长安的,但她没想到自己阔别三月之后再见他是在早朝上。
皇帝带着百官亲迎功臣,顾长安一眼便看到了她,那深邃的眸光落在她身上便再不肯移开半分。
沈璃碍于场面不能多看他,她也不敢多看,担心自己不顾一切飞奔过去。
天知道她多想念顾长安的怀抱。
不看顾长安便注意到了旁的,沈璃已经不是第一次被迎接了,但她第一次看到众臣眼中那真诚的激动之色。
以前胜败与他们关系不大,但这次关系到自己生死,自然是真急了。
因为此次又是攻克匈奴又是平叛有功,沈璃与林婉儿分别被封了个爵位,永安郡主与长乐郡主。
要知道一般女子的册封是从县主开始,即便是亲王家也只有嫡出的女儿才会被册封郡主,此次册封的诚意可见一斑。
当然这并非单纯对她二人的奖赏,是成帝想借机昭告天下,皇帝恩重。
李睿赏无可赏,但得到了一件紫色蟒袍。
徐胜等人尽数官升三级,皆大欢喜。
终于等到了散朝,沈璃又与林婉儿进后宫谢恩,结果得知万寿宫的太后这几日已经不进食了。
两人心中有数,上一世比这更早的时候,太后便寿终正寝了。
太后对两人一直很好,即便早已经不见外人还是见了她们,将珍藏的几幅好画送给了沈璃,字送给了林婉儿。
并且还送了一对满绿的翡翠玉镯,看到两人戴上笑容很是欣慰:“女子本该这样痛痛快快的活,你们很好,去吧。”
两人拜了拜才离去,离开万寿宫后心情很是沉重。
林婉儿看着深宫的高墙,近乎喃喃得道:“你说,这里困住了多少女子啊?”
“于女子来说,世间高墙不止此处。”沈璃也颇为感慨。
皇后的处境很尴尬,因为太子谋反,她已经大半个月没有出佛堂,自然也没见她们。
“这天真是说变就变。”林婉儿边说边离开凤翔宫。
“沈大人留步。”一个小太监追了出来,将手中食盒递给她:“这是十四殿下一早让厨房做的杏仁酥,送给大人,恭贺大人凯旋。”
沈璃欣慰一笑,接过食盒:“劳烦公公替本官转告,本官谢过殿下。”
走出宫门,林婉儿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见已经走过守门的侍卫便压低声音道:“这位十四殿下人很好啊。”
她的言语大有深意。
但沈璃没听出来,也可以说她压根就没听,因为她看到顾家的马车就停在前方,车下的人满眼是她。
“夫君。”她叫了一声,尽量控制着不让自己跑起来,但脚步很快。
林婉儿被她这忽然的高声吓了一跳,等再抬头就看到马车旁两人已经抱在了一处。
听着沈璃的笑声,她替她开心,但这并不代表她不想动手打人,不能这么欺负人……
马车上,沈璃几乎是黏在了顾长安的身上,抱着不放不说嘴里还碎碎念:“夫君,我好想你啊,没有你我每天晚上都睡不好。”
“没受伤,谁伤得了我,打仗也没什么难的,最难的是睡不好,要夫君抱着睡。”
顾长安见她孩童一般的撒娇,嘴上忙应着:“好好,抱着睡,阿璃没伤就好,可要好好补补。”
一提到吃的沈璃更是委屈得连连点头:“还是夫君好,我再也不要离开夫君了。”
顾长安哭笑不得,究竟是谁一定要去打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