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到了萧家,他们接到了父亲的消息,此时全家人都在外祖家等着她。
才进院子沈璃便被沈悦抱住了,父母更是迎了出来,沈自在在朝堂上偷偷的抹过眼泪了,此时还算忍得住。
萧百灵却是喜得直落泪。
“外公,我很好,表哥也很好。您放心就是。”沈璃去给老爷子见礼。
老爷子精神很好,即便京都被围困了一阵子,但老爷子什么风雨没见过,此事影响不到他。
只要孩子们好,他就好。
“好样的,不愧是我萧家的外孙女,见你如此,想必萧家先祖也得瞑目了。”萧战看到沈璃反而是笑出了声来。
沈璃挠了挠头,有那么点惭愧,她力量虽然大但武艺不精,可不敢与萧家先祖相比。
“瞧我,这大好的日子哭什么。”萧百灵拭去了眼泪,道:“在外面一定没什么好吃的,娘给你准备了一大桌你爱吃的,这就让他们端上来。”
沈璃连连点头:“多谢娘。”
家宴可谓其乐融融,唯独萧启没得以回来而略显遗憾,但老国公并不因此难过,在他看来萧家的儿郎便应该在战场上,杀退敌人、保家卫国。
两家人在这里玩闹到了傍晚,用过晚饭之后才各自上了自家的马车回家去。
沈璃很高兴,以至于回去的路上抱着顾长安说个不停,但越说声音便越小。
顾长安见她眼睛闭上的时间越来越长,抱着自己的力气越来越小,便将她拢在怀里,低声道:“睡吧。”
沈璃的确睡着了,但睡梦中嘴角都是上扬的。
她这一夜睡得很安稳。
顾长安却是即便熄了烛火仍然不舍得闭上眼睛,他漆黑的眼睛在黑暗中描摹她的轮廓,一遍又一遍,目光是他自己都不曾见过的温柔缱绻。
他的阿璃回来了,真好。
沈璃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床上早已经没有了顾长安的身影,她惊讶于自己为什么睡了这么久,也不满于顾长安的离开。
“这个破官一定要做嘛。”她叹了口气,她就想抱着自家男人睡到太阳升起,可这愿望一时半会儿是达不成了。
“小姐您醒了?”进来伺候的是雨蝶,雨蝶看到沈璃一双好看的眼几乎放出了光来。
“雨蝶啊,几个月不见又长高了。”沈璃起身问:“功课如何了?我不在有没有偷懒?”
雨蝶连连摇头:“没有,大人给我请了先生,说您不在我的功课也不能落下。”
“哦?”沈璃没想到顾长安朝中事那么忙,竟然还有空帮他照顾姐妹。
“正是,先生教得好就是比您严肃多了。”雨蝶偷偷吐了一下舌头又道:“但我都有好好学,没惹先生生气。”
“好孩子。”沈璃摸摸她的头。
吃早饭的时候她看到了彩蝶,彩蝶带着她新做的衣服来,一套正五品蓝色朝服,一套紫色裙子。
沈璃目光在这两件衣服上停留了许久,而后连连点头称赞:“彩蝶姐姐好手艺,多谢了,一起坐下吃。”
于是一个人的早餐变成了一桌子,就连在休息的连翘和芍药都被叫来了,因为二人随着她出征辛苦了,沈璃决定最近让两个小丫头休假。
既不值夜也不早起,给上一笔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沈璃也暂时没有去翰林院点卯,皇帝老儿准她休养,而且她也的确想休息一下。
当日沈璃收到了许多拜帖和礼品,都是各家小姐夫人送来的贺礼,还有就是想来探望一下。
沈璃在这些人中没几个真心的朋友,说是探望,实则都是来走关系的。
如果说曾经的顾家因为顾长安而如日中天,那现在的顾家就因为她们夫妻二人,红到发紫。
她谁都不想见,直到下午听说程若瑾到了,这才命人将人接进来。
“沈姐姐一路辛苦了。”程若瑾见到沈璃也不见礼,当即上前握住了沈璃的手,一脸的心疼。
“是有点,不过已经过去了,妹妹坐。”沈璃让人看座。
“我就坐姐姐边上,姐姐最近不在京都,我可无聊死了。”程若瑾靠着沈璃,姿态十分亲近:
“很多事都不知道找谁去讲。”
虽然同为闺秀的人有很多,但程若瑾总觉得不如和沈璃相处贴心。
“又有什么新鲜事?”
“很多呢,那位八王爷中了大梁公主的美人计,现在还在大牢里蹲着。”程若瑾唏嘘着:“我真没想到胡姬公主不是来和亲的,而是来搅局的。”
沈璃微微点头,她和林婉儿知道,但她们也没预料到会能搅起这样大的风浪来。
“这公主真是厉害啊。”程若瑾边摇头边道:“太子谋反的时候整个京都都震惊了。”
沈璃不置可否,这位女帝必是大昭未来最强劲的对手。
“对了姐姐,我来是有正事与你说的,弈王的那位表妹郑嫣然姐姐可知道?”程若瑾压低了声音。
沈璃点头,郑嫣然曾经住进过顾家,说是来学画,后来她才明白是冲着自己男人来的。
“诗会的时候常常听她说最是欣赏顾大人的才华,明明到了婚嫁的年纪却并不议婚,大家都说她是对顾大人情有独钟。”程若瑾一脸警惕道:“姐姐要防着点。”
“了解了。”沈璃平静的应声。
在她看来这未必就是郑嫣然一个人的决定,背后很可能有一定的政治目的。
郑贵妃与弈王想彻底操控顾长安。
但是美人计,她不认为这会起到什么作用。
送走了程若瑾,沈璃又歇着,直到白无忧回来。
沈璃知道他去做什么了,见到他好好的回来心里也松了口气,问:“可还顺利?”
“人死了。”白无忧坐下,并且道:“我也要回去了。”
红莲教从前被大长老操控,如今大长老一死便是白无忧回去重新主事的最好时机。
沈璃点头:“也是时候了,皇帝那怎么说?”
“我便说去东海求仙问道,他会放我走的。”白无忧注意着沈璃的神色。
显然,他只在意她怎么想。
“此番大长老的势力应该被清除的差不多了,你回去重整旗鼓是对的,只不过造反这条路若非逼不得已还是不能选。”沈璃劝诫着。
“我知道,有我在红莲教永远奉你为尊,你不下令我是不会反的。”白无忧承诺似得道。
此前他并不认为造反是很难的,经过李恒这一遭他才明白造反要死多少人,名不正言不顺又要受到怎样的反噬。
若不是皇帝极为昏庸,苛捐重税,造反这大旗真的不能举。
“那这个,我就不帮你保管了,带走吧。”沈璃从袖子里拿出猫眼匕首来,放在身旁的小几上。
白无忧坐在下面的八仙桌上,见到这匕首当即摇头:“说给你的就是给你的,你怎么总想还给我。”
“我看这是你心爱之物,不想夺人所爱。”
“你收着就是。” 白无忧神情倔强,坚持道。
“那好,我留着,还需要我帮你做点什么吗?”沈璃又问。
白无忧这次才点头。
“有功便能受禄了。”沈璃语气轻松了些,边将匕首收起来边问:“说吧,什么事?”
“保重自己,别等我回来的时候瞧不见你。”白无忧注视着她,这番话说得平静却认真。
像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沈璃没想到他会说这个,沉默片刻才笑了下,回望他:“你也是。”
白无忧起身,白衣飘飘,意气风发:“等我,送你一个完整的红莲教。”
“好,顺便帮我做件事吧。”沈璃取出地图来,在东面海域指了一座岛:“派些人出海,将这里的海盗赶走,清理清理垃圾,多种种树什么的。”
“什么?”白无忧似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是个什么任务?
沈璃也没解释,只对他摆了摆手:“江湖再见了。”
“好。”白无忧收下地图,转身出去。
沈璃早就将白无忧当成了自己人,自己的朋友,但这样的离别并不会令她心中泛起波澜,总是要再见的。
只要能再见便不应该伤感。
她开始构想那座小岛的蓝图,那岛与倭国差不多大小,常年有海盗栖身那里打劫过往的船只、无恶不作,想来这样的人们不会爱护小岛。
她要将人赶走,那里是她与顾长安早早便规划好的养老地,是独属于她们的领地。
顾长安破天荒回来的很早,沈璃见他进来不由打趣了一声:“天还没黑呢,夫君莫不是走错地方了?”
“阿璃又来打趣我,未来我都早些回来陪你。”顾长安将乌纱递给侍女,单手去解腰带。
沈璃看着那白皙修长的手指解腰带,眼睛简直移不开。她家夫君真是哪哪都好看。
原本顾长安是不急着与她亲近的,毕竟阿璃奔波劳累,他心疼,想让她好生休息一段时间,但他的阿璃显然不这样想。
“都下去,打一桶洗澡水来。”顾长安抬了抬手。
下人们离开,沈璃还没意识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看完了手又想抬头看脸,结果才一仰头唇便被吻住了。
沈璃目光惊诧,三个月不见,自家夫君变得这样主动了吗?
这改变有些快,快到她有些猝不及防啊。
她还没想清楚整个人便被压倒在了榻上,身上的吻愈发热烈,热烈到她也觉自己浑身发起烧来。
这男人,有毒。
一场情事从下午进行到了深夜,期间两人共同洗了澡,但躺在床上的时候沈璃觉得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
“饿了吧,我叫人准备了宵夜。”顾长安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我服侍阿璃穿衣服可好?”
沈璃听到这话想起来自己忘记的是什么事了,她就没吃晚饭!怪不得觉得身上没什么力气。
顾长安为她清洗一番,而后命人端上饭菜来。
桌一边是尽是荤菜,而另一边素菜居多,只有一盘酱牛肉还算是不错的。
沈璃看看自己这边的水晶肘子和整只烧鸡,再看看顾长安那边的一片绿色,颇为尴尬:“不知道的以为我在欺负你。”
“太晚了,我吃不得太油腻的。”顾长安宠溺的看他:“明日我陪阿璃吃可好?”
“是我陪着你。”沈璃认真道:“无论是你的身子还是习惯,我都要帮你养好,养得壮壮的。”
“好,是阿璃陪着我。”顾长安声音无限温柔。
沈璃还是让他少吃了点肉,见他都乖乖吃了才欣慰起来,她对顾长安这次的表现还算是满意,自己离家三个月,他只是瘦了一点点。
看起来不似从前般不会照顾自己了。
“阿璃不在的时候,我也有好好吃饭。”顾长安生怕她不知道一般,主动说了出来。
沈璃听了果然高兴,夸奖道:“夫君很乖。”
顾长安好似是不经意说出来的,并不在意夸奖一般,只顾低头夹菜。
但那止不住上扬的嘴角却是骗不了人的。
阿璃在夸他。
沈璃刚刚的体力消耗不小,于是狠狠的吃了一顿才心满意足,再次躺在床上抱着顾长安不放手。
“对了夫君,白无忧今日走了,我让他帮忙将我们看好的小岛清理一番。”沈璃想起了下午的事。
“有人手早些收拾那些海盗也好,我会派人送去些稀有的树苗和花种,几年便会让那小岛成为一处世外桃源。”顾长安同样憧憬着。
朝堂再怎样都不会十分安宁,这龙椅给谁坐都未必能自保,倒不如选一处自己的领地。
等待领地发展起来他们便有了立足的根基,届时谁动他们都要掂量掂量后果,等一切成了,别说内陆可以随便走,便是海外他们也可以一同扬帆去瞧瞧。
沈璃点着头:“那干脆就种桃树。”
“还要有舰队,我已经画好了大船的图纸,或许也可以开始寻找工匠了。”顾长安继续计划着。
想要安宁只是有地有钱是不够的,他要一支能够称霸海上、威慑陆地的舰队。
渔民出身的他自小对船只再了解不过,他从小便梦想造大船,如今他与梦想的距离正在缩短。
“好,我回头找婉儿,我听说她从西洋那边学的火器样子,以工部的能力尚且做不出来,我去要来图纸,自己寻能工巧匠来做上一批。”沈璃摸着下巴道。
顾长安闻言却是诧异:“林姑娘怎会知道西洋的火器是什么样子?”
“呃……”沈璃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
林婉儿自然是上一世做皇后的时候瞧见过西洋来的短铳、大炮、和叫火枪的火器。
现在这个时间,西洋本土甚至都没有这样先进的东西。
“她在书上看的,你知道的,她聪明。”沈璃说得十分流利,实际上则是有些心虚。
“哦。”顾长安呆呆的应了声,不疑有他。
他生性机敏多疑,但阿璃说的话她从来不会多想,即便这话存在着明显的漏洞。
两人便这般憧憬着安宁美好的未来,全然不想看当下的朝局。
朝局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弈王看到李睿大出风头早就坐不住了,他意识到李睿的功劳与威信已经逐渐壮大,如果再任其发展,自己辛辛苦苦斗倒太子便是为他人做嫁衣了。
当务之急便是坐稳太子之位,以皇帝每日服食丹药的身子来看,绝不会有第二次废太子事件发生。
只要成为太子,成为正统,便十拿九稳的坐稳了皇位。
他不能再等了。
于是他发动了第一批言官,上奏内容几乎一致,那便是废后。
原因是废太子造反,皇后有故意放走周芊芊、在内宫接应的嫌疑,以江山稳固为重,必须要废掉这样的皇后。
沈璃每次回家的时候都能听到自家父亲大骂弈王无耻,废了太子又要废后,一定要闹到大昭亡国才罢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