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既有着身子,就别拘着礼了,坐下吧。”宜修笑容和煦地对曹琴默说。
“多谢福晋。”曹琴默恭敬地道谢。
有着上一世的记忆,宜修心知曹琴默这第一胎是个女儿,丝毫威胁不到弘晖的位置。
因此听闻她有身孕时,心里并无任何波澜。
可旁人就不一样了,那些没子嗣的,眼底流露出或羡慕或酸妒的神情,而那些有子嗣的——
比如李静言,她生的是个小阿哥,还是个天资平平不怎么受胤禛重视的小阿哥,此刻直接没忍住,拉下了一张脸。
宜修眼光一扫,微笑着道:“时候不早了,诸位妹妹们回去吧,曹侍妾,我随后会请人来为你安胎诊脉。”
众人各自心怀鬼胎,听了宜修的话后,纷纷起身告退了。
听泉阁内,柔则焦躁不安的扯着手中的帕子,心情复杂。
她进了王府以后,一路起起落落,若论恩宠,得到的也不算少了。怎么偏偏是那些身份低微,平时连王爷的面都见不着几回的人有了身孕!
曹琴默是,从前的吕盈风也是。
那个吕盈风生下女儿后,已经从侍妾晋为了格格,和自己平起平坐了。
如今府中唯一一个位分在她之下的曹琴默,竟也有了这样的好福气。
她不甘的攥紧了帕子,今早请安时,宜修当众折辱她,那帮贱人一个个的落井下石,恨不得人人都跟着踩她一脚!
在这偌大的王府,柔则深深感到一种孤立无援的无力感。
“芳若,你去把冯格格找来,就说我这里备了些上好的茶和点心,请她来说说话。”
柔则思忖了片刻,吩咐芳若道。
芳若有些不明所以,平日里这位冯格格与世无争惯了,在府里一直默默无闻,从来没见她与谁走的格外近。
何况柔则之前孕中抢了她份例的冰块,冯格格嘴上不说,心中又怎可能没有不满?
柔则见芳若面露犹疑之色,忍不住催促道:“芳若,你还愣着干嘛呀,快去呀。”
芳若考虑到的那些,实际上她自己心里也清楚。
只是眼下她在王府树敌众多,也就只有那个看起来好脾气的冯若昭,可以尝试着拉拢一二了。
芳若来到冯若昭的住处时,她正在安静的侍弄着摆放在窗前的花草。
冯若昭的侍女进来通报,说是听泉阁的芳若求见。
她面子上不曾与柔则交恶,但是在心底,也实在看不上柔则整日里恃宠生娇的作风。
何况她虽是个好性子,却也是记仇的。
当日柔则娇蛮任性,抢了她份例的冰块,更让冯若昭对她没什么好印象。
因此听说芳若求见时,冯若昭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
她低低的叹了一口气,对那名侍女说:“叫她进来吧。”
等到芳若说明了来意后,冯若昭秀丽的眉蹙的就更紧了。
平心而论,她一点也不想和柔则这样的人扯上关系,但毕竟同为格格,又在王府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直接拒绝似乎也不合适。
冯若昭迟疑了一下,本着不愿轻易得罪人的原则,还是没好意思驳了柔则的面子。
芳若见她点头答应,在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气:要是柔则交代的事没办成,指不定回去还要怎么样呢!
冯若昭来到听泉阁时,柔则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一口一个“妹妹”亲热的叫着。
冯若昭不着痕迹的抽回了自己被她挽住的胳膊。
她二人年纪相仿,又同在格格之位,上来就唤她“妹妹”,柔则显然是一开始就想把自己架在高位上。
冯若昭:………
她虽无意争宠,可什么时候需要在一个格格面前做小伏低了?
柔则假装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满面春风的拉着她落座。
“这是额娘托人给我送来的洞庭山碧螺春,按照咱们格格的份例,在府里可喝不到这样好的茶,我与妹妹甚是投缘,妹妹不如尝尝看?”
冯若昭心中不快,面上却未表露出来:柔则这是忙不迭的在向旁人强调她有个好家世呢!
她微微一笑,平和地说道:“格格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素日喝不惯碧螺春,倒是辜负了你一番心意。”
柔则讨了个没趣,微微有些着恼。
不过她没有轻易放弃,而是不死心的继续道:“我光顾着有什么好东西拿来与妹妹分享了,你瞧,都怪我一时疏忽,没有事先问清楚妹妹的喜好。”
冯若昭被她一口一个“妹妹”叫的心烦不已,神色淡淡道:“不打紧。格格若无其他的事,我就先告辞了。”
眼见着她起身要走,柔则忙拉住她,也不再拐弯抹角,索性直接把自己今日的目的说了出来。
“妹妹,我见你入了府后一直无心争宠,只是咱们这些人,一朝进了王府,没有王爷的宠爱和子嗣傍身,日子只会越来越艰难啊。”
冯若昭皱了皱眉,并未接话,但也没有立刻表露出要走的意思。
柔则见状,立马补充道:“妹妹你年轻美貌,性子又讨人喜欢的紧,若有人肯帮你举荐一二,何愁得不到王爷的宠爱呢?”
不错,齐月宾靠着宜修的举荐,坐稳了侧福晋的位子;曹琴默一个家道中落的秀女,亦靠着年世兰的举荐在府里有了一席之地。
只是这柔则……
冯若昭忍不住腹诽,柔则眼看着成了王府里的众矢之的,都快要自身难保了,竟然还谈得到什么举荐不举荐?
这是看她一向温和待人,觉得她是个好拿捏的,迫不及待想拉她下水么?
冯若昭是个好性子不假,却又不是傻子,柔则这样的盟友,她可断然消受不起。
何况她一心在府中明哲保身,又怎么会因为柔则的三言两语,就轻易站队?
“多谢柔则格格的好意,只是你我二人向来算不上熟识,何况在这王府里,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活法,并非人人都执着于争宠,格格还是不要在我身上枉费心思了。”
这一次,冯若昭毫不犹豫的起身离开了。
柔则沉默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想到今天碰了这一鼻子灰,她的眼底渐渐涌上了怨毒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