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中圣不置可否,李沧浪便又急急说道:“其实当时柳阳春已经萌生潜逃想法,甚至还想劝我一起逃亡,但我以大丈夫坦荡行事为由回绝,并再三相劝,他才放弃了这个念头。”
玉蝉真人便也频频点头赞同道:“若非李掌门将内情带回,我们根本就不知道劲苍派闯下了如此大祸,而武盟主亦不知还要被柳阳春蒙蔽到何时。”
武中圣皱了皱眉头,便只气道:“柳阳春该死的已死。”
玉蝉真人遂点点头说道:“但柳阳春至死都不肯承认他师门闯下这么大的祸,甚至因恨武盟主撤去他坛主位置而当众辱骂与您,可见他是何等心胸狭隘之徒。而李掌门因说明劲苍派勾结土司陷害桑诘王子,他便又翻脸攻讦与之有救命之恩的李掌门,此等反复小人,实在可恨之极。”
在场群雄先前无不被柳阳春痛骂一遍,如今玉蝉真人说起他来,众人便纷要唾之而后快了。武中圣回想起柳阳春刚才的狂妄举动,便也心底厌恨非常。
李沧浪见武中圣又似有转变,便又恳切道:“那宝相僧曾扬言说桑诘王子之死,天下剑盟也脱不得干系,他三个月内就会前来总坛一会群雄。”
武中圣却气道:“你说容我许你说完一件事情,可这已经算是第二件事情了。”
李沧浪只得叹道:“李某自知罪不可恕,但此事箭在弦上,我必须禀明武盟主。如今说罢,我也就了无牵挂了。”
武中圣于是当即宣布对李沧浪的处罚,除去少了教横雷堂主审问云台派弟子外,其他照旧。李沧浪知道武中圣这回儿是铁了心要置自己于死地了,如此他便心下死灰一片起来。
但玉蝉真人又故意说道:“那宝相僧横空出世,却不知到底有何底细?”
武中圣却冷道:“他不是说了那宝相僧乃是吐蕃王子的导师,风铃寺的得道高僧吗?”
江城子却警觉道:“既是得道高僧,怎会干出这等血洗惨事?”
武中圣不明就里,便懒得搭理道:“你杀了人家主人,任谁都要发疯。”
江城子一愕,便就此打住。但玉蝉真人却摇头说道:“此人武功高强,行事狠辣,却怎么看都有点像神遂宫的风格。”
玉蝉真人这般一说,当下无不警觉起来。但武中圣却嗤之以鼻道:“神遂宫在武夷山,和吐蕃不知隔了几千几万里,说他是神遂宫的人,你信么?”
玉蝉真人却摇摇头道:“神遂宫虽栖身武夷山,但教众信徒却广布四海。上次那密迹天尊说曾向合剌乞塔国要得高昌藏宝图,若非国王也信奉光明神,岂会教他遂愿?”
江城子见武中圣似不抵触,遂又站出来说道:“神遂宫乃光明神教演化而来,而光明神教正是由西域传来,说到底那里才是他们的老巢。”
武中圣暗下思量,却也担心神遂宫会有此广阔的影响。李沧浪不敢抬头,只默默祈祷一切都能扭转过来。
其余新晋坛主见武中圣犹豫不决,便也纷纷追着玉蝉真人和江城子话语说将开去,却仿佛那神遂宫果真还有更狠绝神秘的人物潜藏待出一般。想他神遂宫双使八尊王俱是厉害角色,而那独孤尘亦冠绝武林,如今再加上宝相僧这么一个绝顶人物,只怕天下剑盟更要吃不消。
相比之下,天下剑盟却架空废黜了云舒岫,点苍山一行又失去三位精干旗主,至于柳阳春的当场自杀,也不得不说是一种损失。如此回头一看,天下剑盟就要劣势尽显了。
武中圣这才警觉起来。但逝者已逝,而云舒岫倔脾气亦难速速回头,如果再杀了李沧浪,那天下剑盟的势力就又要折损了。
谙透武中圣心思的玉蝉真人当即向李沧浪使了个眼色,李沧浪心领神会,便又要求武中圣降罪了。武中圣虽已信不过李沧浪了,但虑及天下剑盟实力,他只好宽大处理。
“你此行虽未制服宝相僧,但能查明苍劲派为非作歹行为,叫天下剑盟早早摒弃此等害群之马,也算功劳一件。便就将功赎过,功过抵消。”武中圣正色说道。
李沧浪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便急急推辞道:“李某罪孽深重,还请武盟主重重责罚。”
玉蝉真人见状便笑道:“武盟主已经对你下达了处罚,李掌门难道要违抗盟主命令不成?”
李沧浪当即回过神来,便又对武中圣感恩戴德一番。众人见状皆称赞武中圣英明神武,但武中圣却有种说不出来的不快感受,遂招招手示意李沧浪先行退下。
李沧浪退下后,便径直往云台馆邸赶去,因为那里还他最挂念的人在等候着他。众人见李沧浪能够安然无恙的归来,便个个欢欣鼓舞。尤其是李苓思,更是一把扑在李沧浪怀里委屈的哭了出来。
李沧浪只宽慰大家一番,然后又对李苓思笑道:“爹爹福大命大,并无半分损失。”
李苓思难得见到李沧浪如此轻松惬意,便这才放心了下来。李苓思本欲再与李沧浪说些什么,但一旁的甘棠却说道:“你父亲一路舟车劳顿,还是先让他去歇息吧。”
李苓思遂赞同下来,然后又急匆匆的去帮李沧浪收拾床铺了。
李沧浪知道甘棠是有话要和他说,而他也正想问甘棠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只是二人皆十分警觉,却并不直接坐下来就说。
“乐天,趁着你掌门师父归来,给他打一套剑法看看。”甘棠忽的说道。
乐天当即点头应允,然后便取来长剑在院内潇洒的比划了一圈。李沧浪见他剑法舞的有板有眼,便也当众称许起来。只是乐天乃云台派最年幼的弟子,李沧浪虽满意他剑术有成,却难免又要心下悲凉起来了。因为他座下本有两位更出色的弟子,如今都再不复归来了。
李沧浪尽量压住自己情绪,接着又逐个考察其他弟子的功法来。见众人不曾疏落了武功修炼,他才又严肃训话道:“我云台派乃武林正道,大家需牢记正义本分,切莫被邪魔歪道迷惑了心思,否则,弃徒萧让与楚鸣乔的结局就是你们的下场。”
众人皆不敢做声,李沧浪看出似有人还不大相信,遂又喝道:“你们听清楚了没有?”
如此一问,众人只得齐声回答:“谨记师父教诲。”
“那你们该怎么做?”李沧浪又高声喝问道。
“谨记武林正道本分,与邪魔歪道势不两立。”众人又齐声答道。
李沧浪似乎还不大满意,便又追问道:“那日后再见到萧让和楚鸣乔该怎么做?”
“势不两立。”人群中有人如是一喊,其余人等唯有跟着喊了起来。
李沧浪脸色一沉,复又高声问道:“我云台派弟子就这点气势么?”
话音未落,四下皆又将“势不两立”大喊一通,却是直要在院里震出大动静来。
“既要与邪魔歪道势不两立,你们就更需练好一身本领。从今日起,所有云台弟子加练两个时辰,但有懈怠,门规重罚。”李沧浪掷地有声的喝道。
众人当即于院内散开各自演练起来,沉寂已久的云台馆邸遂又显出勃勃生机来。李苓思已经为李沧浪收拾好房间了,但李沧浪却执意要当场再指点弟子一番,约莫过得半个时辰后,他才回屋里休息去了。
李沧浪一走,甘棠便接起教鞭,复又临场指点起来。待众人都练罢一圈了,他才叫众人背诵起门规来,云台馆邸内于是又一片书声琅琅样貌。
甘棠默的抬头望了一眼,便这才退回到屋内去了。甘棠进屋后只告诉了李沧浪两件事情,一是萧让险被云舒岫杀死,二是云舒岫因强行招惹碧霄仙子而被武中圣冷藏。
“这个畜生果真和碧霄仙子混在一起,他就该死在八方城。”李沧浪愤恨骂道。
甘棠却睨了李沧浪一眼道:“此处并无外人,何须作戏?”
李沧浪一愣,却正色道:“他萧让公然带碧霄仙子来犯八方城,捅的篓子还不大么?难怪武中圣今日这般恨我,原来又是这畜生惹的事情。”
甘棠于是追问李沧浪今日发生的事情,待听得武中圣要向李沧浪下狠手时,他亦眉头深压下来。李沧浪遂又将玉蝉真人等帮他解围事情说出,最终却又听得甘棠愤慨起来。
“紫阳观与云台派有旧恨,你今番投向他绝无好果子吃。”甘棠低声骂道。
李沧浪却摇摇头道:“若非是要自保,谁肯跟他玉蝉子套近?我见他对南坛位置志在必得,便顺水推舟的把劲苍派丑事说出。想他玉蝉子要对柳阳春赶尽杀绝,也只有借力与我。”
甘棠却对这个中曲折并不上心,在他看来,武中圣曾下狠心才是关键所在。李沧浪虽也心里隐忧,但经过今日新旧坛主说情,武中圣已然是放了他一马,在李沧浪看来,只要云台派不再出些差池,他还是可以求得自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