萦绕在辰瑶周身的灵力看似深厚强大浑然天成,他却一眼就看穿了其中的蹊跷。这些灵气大致分为三种,其中颜色最杂切灵息最弱的那部分,是辰瑶多年修炼积攒下来的。而这些灵气中最多且精纯的,大抵就是在赤冥界那场奇遇中,那位所谓的“前辈”所赠。尧衡细观这部分灵气十分纯净,可见修习者耗费了大量心血,灵力的精纯度甚至超过了尧衡本身,这让他不由产生了几分疑惑。
七界之中能有如此精纯灵力的人屈指可数,尧衡对他们中的大部分都有所了解。且据辰瑶所说,这位“前辈”早已陨落,如此想来,尧衡倒没什么头绪了。
最后一部分灵力占据了辰瑶灵力的大半,而正是这些灵力,让尧衡既惊且俱。这些灵力呈现出让人心寒的灰黑色,显然来自于辰瑶脚下涌动的浊息。
与赢尤争斗时的余毒还未肃清,如今再次被浊息所嗜,其后果不可小觑,轻则损伤自身,重则性命不保,甚至魂飞魄散。尧衡心如火焚,恨不能以自身替下辰瑶,代她受难。可他只要有所动作,对面的浊息就会立刻将他围的密不透风,让他无法向前半步!
“拓荡!”
一声厉喝,护在尧衡身前的拓荡立时调转剑尖,直指拦前方的浊息。剑身上有数道金光闪耀,若是细看便能发现这金光略有不同,或刚毅或阴柔,或锋芒毕楼,或平静祥和。但唯一相同的是,此刻它们自拓荡而出,目标皆是困住尧衡的浊息!
罡风骤起,剑尖挥动,裹挟着凌厉之意毫不退缩的冲进浊息之中。刹那间,风云际会,光影交错,夺目金光与浊息缠斗在一处,不时有金戈碰撞之声响起。饶是浊息这般霸道之物,在拓荡前竟也占不到多少便宜。
尧衡看准机会,紧随拓荡,艰难的迈出脚步。只有靠近辰瑶,更靠近辰瑶,胸膛中那颗数百年没有狂跳过的心脏才能更安静一分。
团团浊息中,辰瑶紧咬牙关,面目狰狞的盯着正前方。此刻她眼中的浊息再不是那团漆黑而没有实质的东西,三道模糊不清的人影包裹其中,影影绰绰,张牙舞爪。她极力想要瞪大眼睛看清楚那三道人影的面目,对方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只以后背对着辰瑶。偶尔一两次侧过头来,也只是转瞬而逝。
“你们到底是谁?”辰瑶再也按捺不住心底层层勇气的焦躁,大声喝问。对方回应她的,只是桀桀怪笑,始终不发一语。
右腕上的龙睛凤尾镯猛的收紧,勒进皮肉。突如其来的疼痛让辰瑶霎那间恢复了三四分理智,眼下她与尧衡皆被困在浊息之中,一个不慎甚至会牵连虹霄、五神以至于整座小山海。无论藏在浊息之中的三道黑影是何身份,也只能留待之后再考证了。
长长的呼出一口憋在胸中的闷气,辰瑶集中精神催动金丹,想要重开最后一重浊息的桎梏,却忽然发现,自身的灵力似乎比之前强盛了许多,且能运用自如。
从前在昊灵院时,辰瑶自认起的比任何人早,睡的比任何人晚。一天之中十二个时辰,恨不能再多出两三个时辰来修炼。即便如此勤奋,能聚集起来收为己用的灵力也是少之又少。且那些灵力仿佛天生便是来和她做对的一般,时灵时不灵,没少让辰瑶在一众同门面前出丑。
此刻身体里多出的灵力与多年修炼积攒下来的灵力不同,它们在四经八脉中肆意游走,仿佛离家多年的孩子重新找到家门一般。辰瑶欣喜若狂,有了这些灵力的帮助,想要脱困便不再是难事。
感受到辰瑶越来越猛烈的挣扎,四处涌动的浊息迅速朝她身侧聚拢,想要重新控制她的心神。如此一来,便无法顾及尧衡那边。拓荡一鼓作气冲破环绕四周的浊息,扫清诸多阻碍,终于让尧衡重新看到了辰瑶。
心头堪堪涌起的一点喜悦未曾来得及冒芽,就被面前突如其来的变故惊的化作了一缕寒意。尧衡看到,原本围攻辰瑶的浊息此刻像是被什么拖拽着一般,拼命挣扎着,终究无法摆脱被吞噬的厄运。而此刻正在贪婪吞噬那些浊息的,正是辰瑶!
“辰瑶,你在做什么!”
仓促间,尧衡抓住拓荡,飞身扑向面露黑气的辰瑶,生生将她从半空中拖拽下来。他抓住辰瑶的肩膀,用力摇晃,想要唤醒她,阻止她继续吞噬那些浊息。可辰瑶却如同陷入癫狂中,任凭他如何呼喊都没有半分反应。
地脉中的浊息源源不断,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尧衡不敢去想,若是如此下去会发生什么。而此刻的辰瑶,只看到自身灵力在不断壮大,几乎是从前的百倍,甚至还在不断增加。她无暇顾及分辨这些灵力的来历,一心只想壮大自身,救下困在无挣凡牢中的人。
“醒醒啊,那些是浊息!”
尧衡的提醒被阻隔在辰瑶近乎癫狂的喜悦之外,他眼睁睁看着那些浊息被辰瑶所吞噬,眉心处隐约凝出暗黑色的图腾,尧衡心知,一切都太晚了。
浊息之毒,足以祸乱七界,多年前的赢尤之祸绝不能再重演。握住拓荡的手在微微发抖,只要一剑刺下去,贯穿辰瑶的心口,就能将这一切扼杀在萌芽之中,可尧衡做不到。
师尊的教导犹在耳边,世间万事万物皆要以大局为重,即便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在“大局”面前也不足以被提及。而被牺牲之人,也该庆幸能以卑微之身换来七界的安稳,而眼下,辰瑶便是该被牺牲的那一个。
“不,不行!”
心底有声音在声嘶力竭的呼喊,尧衡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辰瑶与其他人不同,她不该被牺牲。
“对了,昊灵院!”
脑海中灵光一闪,尧衡终于为自己寻到了不杀辰瑶的理由。她是昊灵院院主寒山最为看重之人,是四位长老最器重的弟子,如此身份,怎能轻易被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