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一天开始,女皇陛下就开始陆陆续续的昏迷,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但好在她已经下了圣旨,让拒霜监国。
辛夷的伤口在肋下三寸,太医说再偏半指便是心脉。
拒霜盯着他苍白的睡颜,忽然想起三年前初遇时,这少年也是这样倔强地抿着唇,将陛下赐的合欢酒泼了满殿。
那时的她,忽然就觉得,有这么个有趣的人陪在身边,也不是什么坏事。
她伸手想摸摸少年精致的眉眼,\"玉壶......\"昏迷中的辛夷却突然抓住她手腕,
\"麴公子给的......要交给......\"
拒霜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檀木盒子就到了拒霜的手里。
她反复观察着这个盒子,终于想起小时候,父侍和她说过的那个游戏。
她摸索着将木盒轻轻摇晃,随即在一片花纹中找到一个不起眼的突起。
她轻轻按下那个突起,以巧劲将这个盒子的底部向上推。
沾血的檀木匣应声而开,拒霜瞳孔骤缩——
匣中整整齐齐码着十二枚血色玉牌,每块都刻着季家暗卫独有的虎头纹。
最底下压着张泛黄的羊皮,北疆地图上蜿蜒的红线直指皇陵。
窗外惊雷炸响,拒霜攥紧玉牌。
原来父侍当年交给陛下的,从来都不是完整的季家军。
季家军本是三支队伍,当年由拒霜的舅姑统领,是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一只善潜伏,可以悄无声息的取人首级,一只善弓马,百里奔袭后依然能立刻作战,最后一只,是最神秘的。
从没有人在战场上真正见过这支军队,她们总是悄无声息的出现后,又消失。
凡是她们出现的地方,总是会引起特别大的骚动,因为必然有身份贵重之人,死于非命。
当年父侍交出的便是第一第二支军队,而这两支军队,又被当今女皇陛下打乱重组。
分为了三支,一支成为了陛下的龙鳞卫,一支则是守在皇陵,还有一支则是分化到了军中,成为了各个地方军中的将领。
最为神秘的这支军队,效忠的只有季家后人,若不是拒霜身上也留着季家的血脉,她怕是也无从得知。
而她之所以能知道,还是因为铃兰的投诚。
铃兰是季家最有出息的女儿,她一直都知道关于那支神秘队伍的消息,只是拒霜从未想过启用她们。
十二玉牌就是她们的身份信息,也是季家顶级暗卫的身份证明。
季家的暗桩比拒霜想象的要多的多,甚至否则这玉牌是怎么在不惊动盛京权贵却能安稳送到她的手中的呢?
哦不,还是惊动了的,不然辛夷也不会受伤,至少诸葛明宛是知道了的。
英锐拜托辛夷将这十二玉牌送给自己,究竟是想要告诉自己什么呢?
是到了应该用这十二暗卫之时,还是说季家军中的人,有人反叛呢?
她对于季家军并不了解,知道的大多也都是从铃兰处听来的,很多都没法考证是真是假。
但铃兰确确实实的为她所用多年,她的衷心自是不必说的。
可英锐却绕过了铃兰,找到了辛夷来替他送这玉牌,拒霜的心里又开始有些犹疑。
之前的世界里,她也不是没有做过皇帝,只是她从来没有像这样被动的时候。
她从来都是走一步看三步的人,可到这里之后,或许是受到了原主的影响,她也开始心大起来。
她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将那些玉牌又放回了那檀木盒子里。
看着脸色依旧苍白的辛夷,她心下一动,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几乎要把她淹没。
这个世界总是反复的强调,女性多么的伟大,女性多么的重要,世界上没了女性是不行的。
却总把像辛夷这样的男子忽略的彻底。
就好像从前她在各个世界中,世界对男性格外宽容一样。
她叹了口气,将辛夷的被角掖好,转身走出了偏殿。
如今陛下还撑着一口气,无非就是想看到自己成婚,顺利的接过她手中的位置罢了。
她来到了珈蓝殿,自从女皇病重,她开始监国之后,她就住进了皇宫中。
珈蓝殿对她和女皇来说都有着特别的意义,因此女皇特意让她住进了珈蓝殿中。
等候已久的女官们纷纷围了上来,为首的赫然是刘侍从。
“王爷,陛下吩咐,让王爷自行确认大婚流程,毕竟……”拒霜的父侍已经殁了。
后半句刘侍从没有说出口,但拒霜却知道她的未尽之意。
陛下和她都认为,大婚之时,父侍比母皇更重要。
如今她父侍早就没了,母皇也已经薨逝,她不想让别的人来染指她的婚事。
拒霜点点头,示意女官们开始,自己则是端起了一杯茶,抿了一口。
“王爷,公羊公子的八字已经送来了,我们按照流程……”
女官们按照大婚流程将每一个环节都禀报清楚,拒霜有不满意的,便立刻记录下来。
“无需太过隆重,时间最重要,早点办完,早点能让皇姐看到本王成婚。”
刘侍从点点头,她也这么认为。
王爷结婚可是大喜,说不定陛下一高兴,身子就能更好些呢?
她舍不得陛下,更不想让陛下年纪轻轻的,就离开人世。
宫中几乎以最快的速度走完了六礼,这期间,除了每日给女皇侍疾,便是在珈蓝殿处理政务。
再就是去偏殿看看那个傻乎乎的辛夷,伤究竟养的如何,能不能起身。
除了这些,拒霜还暗中找了铃兰,问询了关于季家十二暗卫的事情。
虽然得到的依旧是模模糊糊的答复,但她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十二暗卫确实全心全意的效忠于她。
这件事,还要从她要去公羊府看未婚夫开始说起。
因着婚期紧张,时间缩短了不少,拒霜觉得多少有些委屈了公羊海楼,因此她想去安抚一二。
却不想马车还未到,就被一群身穿黑色夜行衣的人,给拦下了。
她虽然也学了武,但原身武艺平平,也并没有到生死攸关的时候。
黑衣人将她的马车砍坏了,其中一个拿着大刀的人还差点就砍到了她的肩膀。
千钧一发之际,铃兰带着两个人出现在她的身前。
不过一息,黑衣人就全都倒在了地上。
两人都只穿着普通的布衣,是那种扔到人群中都看不见的类型,向拒霜行礼之后,就消失在她的面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