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
万天明大惊,硬生生顿住了手腕,没有被秦国栋带上去。
秦国栋也没想到万天明的反应这么快,力气这么大,秦国栋出其不意,还是往自己身上插刀,万天明居然硬生生反应上来了。
可秦国栋并没有放弃,低头就往灰刀上面撞。
万天明也是火气上来了,一个肘击砸在秦国栋胸口,直接把秦国栋撞得后退好几步。
秦国栋灰刀脱手,捂着胸口,弯腰不停咳嗽,万天明却是后背都湿了。
这特么的力气大也不一定就是好事儿,刚才就是为了阻止秦国栋自残,虽然阻止成了,可这一肘子要是把人给杵死了,那可比他自残还事儿大。
万天明是真怕秦国栋咳着咳着,万一再咳一口血出来。
还好,秦国栋咳了一阵,就缓过来了,看样子没什么大事儿。
万天明扔了灰刀,怒视着秦国栋,“你到底要干什么?真活够了,爱上哪死上哪死去,别在这脏了我的地。”
“好,我走。”秦国栋不再坚持,转身就走。
“站住!”
秦国栋刚走两步,万天明又喝住了他。
秦国栋刚才的举动太反常了,要是不搞清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就直接放回去,万天明还真怕被这小子给阴了。
秦国栋现在也有些怕了,谨慎地问了句,“还有什么事儿吗?天明哥。”
万天明也不说话,扯着秦国栋,就奔小屋那边走。
万有禄他们已经听到那边有争吵声,刚要过去看看,万天明已经扯着秦国栋回来了。
万有禄赶紧问万天明,到底发生什么事儿?把这小子带回来干什么?
万天明说,他也不知道这小子到底要干什么,等吃完了饭,再好好审问吧,要不等一会儿天彻底黑了,吃饭都找不着嘴,再吃到鼻子里去了,那多丢人。
惹得全家一阵哄笑。
万天明把秦国栋丢在一边,一家人继续吃饭。
香喷喷的大米粥,秦国栋也是直咽口水,赶上他晚上又没顾上吃饭,闻着那味道,是真的饿呀。
当然,万天明绝对是没有请他吃饭的意思的。
万天明一边吃饭,一边时不时地用眼角扫着秦国栋,竟发现秦国栋眼睛也时不时扫着自己这边。
开始,万天明还以为秦国栋是在看桌子上的饭菜,不过很快发现不是,秦国栋看的是万天明的衣服口袋。
万天明立马也低头看向自己的口袋,竟发现口袋好像被动过,伸手往口袋里一摸,果然摸出一张折在一起的纸头。
万天明一愣,自己是有记录了什么,然后装在口袋里吗?
没有啊。
万天明把纸头摸出来,展开发现确实有字,不过太黑了,也看不清楚上面写的是什么,就叫万玲玲去点了灯拿出来。
万玲玲答应一声,进屋去点灯,秦国栋却突然窜了出去,一边跑,还一边高声喊着救命。
“救命!救命啊!来人啊!救命啊!”
“我妈不是人贩子,你们不要冤枉她!”
“救命啊!”
随着秦国栋的高声喊叫,不远处的路上还真的出现了几个人,几人手电筒朝这边照了几下,一边喊着问秦国栋发生什么事,一边快步往这边赶。
秦国栋跑得气喘吁吁,“他们,他们逼我写认罪书,逼我诬陷我妈,救命,救命啊!”
几个打手电筒的快速赶到近前,正是吴永忠和另外几个大队干部。
吴永忠扶住气喘吁吁的秦国栋,赶紧问是什么人在追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秦国栋气喘吁吁地说:“万,万天明,还有,还有他们一家,逼我承认那五百块钱假钞是我妈的,还逼着我写认罪书,我不写,他们就打我,还说要弄死我。”
说着,秦国栋还扯起衣服,让吴永忠看他胸口的伤,觉得自己刚才被万天明肘击得后退那么远,胸口肯定是有留下淤青的。
可吴永忠手电筒照过去,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现,秦国栋身上好好的,并不见有什么伤破青紫。
不过吴永忠也没直接说他的伤是假的,只说晚上可能看不清楚,要是身体不舒服,最好明天去卫生所看看医生。
秦国栋又说,万天明威胁他,他要是不承认那五百块钱假钱是张桂花的,就要用灰刀挖了他的眼睛。
吴永忠表情诧异,“有这事?”
秦国栋大口喘气,“本来我也不觉得天明哥是这样的人,所以他让我过来,我就过来了。”
“我知道我姐对不起他,可是,可是假钞的事情真的跟我们家没有关系,他们是为了给陈大美脱罪,才诬陷我们的。”
吴永忠更加奇怪,首先,他不觉得万天明会干出这样的事情,其次,万天明干什么要对陈大美那么好?万天明跟这个大娘关系很亲吗?不见的吧?
就算有人要干这事儿,那也得是万天赐干呀,轮得着万天明吗?
“你先不要慌,既然你说是万天明逼你写认罪书,那咱们就一起过去问问,放心,有我在,没人敢怎么样你的。”
秦国栋这才忐忑地跟在吴永忠后面,朝小屋那边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说:“万天明逼着我写认罪书,我知道这东西不能随便写,于是,他就自己写了,让我签字。”
“我是在他松开我,让我签字的时候,才终于找到机会跑出来的。”
“我本来想把那张假的认罪书抢过来,当证据,可我又怕被他抓住,想来现在认罪书也已经被他给毁了。”
“不过,他写认罪书的那个本子,被我偷偷扔掉了,应该还在工地上,明天天亮了,认真找找,肯定还能找到。”
“永忠叔,我妈是无辜的,我们一家都是无辜的,我真没想到,万天明会是这样的人。”
“永忠叔,你说,我姐的失踪,会不会也跟他们有关系?”
“我姐,是不是被那个陈大美骗去卖掉了?”
吴永忠一路黑着脸,听秦国栋说着,也不答话,直接奔了万天明吃饭的那个小屋旁边。
秦国栋跑开后,万天明并没有选择追过去,而是就着油灯仔细看了看那张写着认罪书的纸头,然后就又淡定接着吃饭了。
现在饭已经吃好,万玲玲和梁翠收拾碗筷,另外几个人就坐在外边说话。
看到吴永忠和另外几个大队干部过去,万天明还热情地打招呼,“忠叔来啦,我正打算过去找你呢。”
吴永忠板着脸问了句:“找我干嘛?”
万天明笑道:“刚从口袋里摸出来个有意思的东西,说不定你能感兴趣,正打算拿过去给你看呢。”
万天明说着,就把手里的纸头递给了吴永忠,还把灯往吴永忠那边拿了拿,招呼吴永忠坐下看。
吴永忠皱着眉头凑到灯前,仔细一看,竟然还真是秦国栋说的那份认罪书。
“忠叔,你看这字儿像谁写的?”
吴永忠脸色已经有点不好看,问万天明,“这是什么东西?你从哪里弄来的?”
万天明笑道:“你先别问这是什么东西,就看这字儿是像谁写的,是像我写的,还是像秦国栋写的?”
八十年代,还是有大批文盲的年代,会写字的不是特别多,而且,那时候没有什么规范的衡水体、考试体,村里也没人练什么标准的行书、楷书,都是跟着自己的老师学,基本上跟着哪个老师上学,字就像哪个老师的,并不难认。
吴永忠皱眉看了一会儿,刚要说话,眉头却又皱了起来,一连几次,吴永忠眉头一会儿舒展,一会儿锁紧。
秦国栋的心脏也跟着吴永忠的表情,一会儿轻松一会儿紧张。
吴永忠看了半天,最后给看郁闷了,“这什么玩意儿,你们俩到底打算干嘛?”
“这特么的到底是谁写的?我一会儿瞅着像校长他们那一派的字体,一会儿又像前几年死了的那个老秀才,你们到底从哪搞来这么一个玩意儿?”
这就对了,校长是万天明上小学时候的老师,而前几年死了的老秀才,也并不真是秀才,只是太爷爷中过秀才而已,因为总是以文化人自居,还喜欢教小孩儿写字儿,大家也叫他秀才,秦国栋小时候就跟他学写字儿。
说白了,就是纸条上的字儿,又像秦国栋的,又像万天明的。
万天明笑道:“既然都像,那就八成是模仿着写的呗。”
“忠叔,您给鉴定鉴定,这上头的字儿,到底是我模仿秦国栋同学,还是秦国栋同学模仿我?”
吴永忠又眯着眼,狠狠看了一会儿,突然啪得一拍桌子,猛地抬头看向秦国栋。
秦国栋一个激灵,那一刻,腿都是软的,差点就直接坐地上了。
结果,吴永忠只是说了一句:“少特么的给老子来这套,老子上学的时候就讨厌考试。熬了几十年,都当上队长了,你们俩小兔崽子还拿这个玩意儿考我。”
“说,你们俩到底要干什么?”
“有事儿说事儿,别特么的弄个这玩意儿恶心人。”
说着,吴永忠把那个纸头折巴折巴,塞自己口袋里去了。
万天明倒是淡定,“好,我来说都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