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烦躁的从椅子上站起来,走来走去,不时还叹气一声,王熙凤服侍完贾母回来,奇道:
“今儿是什么日子?怎么二爷竟有空回来?”
贾琏忙道:
“如何这个时候才回来,我正有话与你说。”
凤姐儿倒是不慌不忙的在躺椅上一坐,捶了捶肩膀,平儿见此,编将手里的事情放下,转到凤姐儿身后替她捏肩捶背。凤姐儿方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满府里一天多少事情 ,我还得在老太太跟前伺候着,哪里有个空闲的时候。是什么天大的事,叫二爷急成这样?”
贾琏叹息一声,面上有些懊恼之色:
“蓉哥儿那回在刑部慌了神,竟咬到衡兄弟身上,衡兄弟只怕是生了气,我去寻他几次,都不见人,老太太找人去寻过几回,也没找到,只怕是要与我家生疏了。
如今宁府不稳,况且前两日老爷递上去,给衡兄弟择地建造伯府的折子,又叫陛下给打了回来,还说老爷怠政,陛下金口玉言,口含天宪,这岂是闹着玩的?
如今咱们家正是要紧的时候,衡兄弟是简在帝心的人物,此时若有他在陛下跟前说一句话,不知胜过我们多少银两功夫,倘若果真生疏了,岂不是大大的不利?”
说起宁府之事,凤姐儿也仍是心有余悸,锦衣军封了宁府已有月余,却迟迟不见有别的动静,反倒是贾蓉如今已被夺爵,判了凌迟,宁府上的爵位,如今正空置者。
如今宁府里也已经渐渐安生下来,众人都疑心是陛下有意叫这案子只到贾蓉身上为止,并无牵连宁府之意,只是无论如何,锦衣军的人一天不撤走,就一天叫人放不下心来。
凤姐儿咬牙恨到:
“素日里只道那畜牲也是个灵醒的,如何事到临头竟发起昏来,连这等话也敢说,衡兄弟害他,难道还能有什么好处不成?”
贾琏也道:
“这话谁说不是,只是咱们私底下说说也就罢了,大老爷昨儿还在骂人,说是蓉哥儿必是遭了衡兄弟的暗算。”
凤姐儿嗤笑道:
“这话你也信?不过是上回理国公府的事,大老爷恼衡兄弟驳了他的面子罢了。”
又压低语气道:
“东府里的爵位究竟如何?可有什么说法?”
贾琏笑道:
“还能有什么说法,蓉哥儿又无子嗣,左右不过是在东府里寻个一辈儿的兄弟,寄到珍大哥名下,袭了爵去。
如今贾蔷贾菖贾芹,都往大老爷那处跑得勤呢,指望着大老爷替他们说好话,只是若按着亲疏远近,说不得就得落在蔷哥儿身上。”
凤姐儿便点点头,贾蓉贾蔷她都是熟悉的,若果真叫贾蔷袭了爵,她倒也觉得是好事,贾琏略饮了一口茶,接着道:
“这些且不说,只怕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见分明的,宫里的想法谁也摸不透,戴内相也没给个准话。
还是说衡兄弟的事,如今我是没办法了,你也与他熟悉,且想个办法,请他一遭如何?
只要能叫他见了面,终归是自家亲友,大不了摆一桌酒,说两句好话,老太太再转圜几句,这事该也就过去了。”
平儿原本站在凤姐儿身后不吭声,听见这话,暗暗皱起眉头,看了贾琏一眼,又再瞧一眼王熙凤。
她也觉得林思衡是个顶有能耐的,人又长得好看,与凤姐儿也一向亲近,正因如此,倒叫平儿有些忧虑,也插了一句:
“许是二爷太多虑了,我瞧着绿衣姑娘的,倒仍一两日的,就往林姑娘那里去,我昨儿也在林姑娘那处听说了,说是林大爷正忙着南城兵马司的事情呢,说不得是一时抽不出空来。”
贾琏瞪她一眼:
“你知道什么,南城兵马司指挥,不过是个六品的官位,衡兄弟之前都不曾去过几回,何曾看在眼里。
虽是如今南城里拆房修路闹得热闹,芝麻绿豆大的事,不过吩咐几句话罢了,难道还用得着他亲自处置不成?
再者,表妹是表妹,我贾家是贾家,表妹却是姓林的,等过了年,眼看也快十四了,再有两年便要出阁,若不趁着这时候抓紧联络着,日后岂不生分?”
平儿便不敢多说,凤姐儿一听,也觉得有理,安慰道:
“你也不用这般着急,终归林丫头还在府上,衡兄弟他还能飞了不成?平儿,明儿等绿衣来,你递个话去,就说我和二爷请衡兄弟吃酒,请他不管多忙,好歹过来一遭。”
贾琏见王熙凤应下,略松了口气,又听的小厮来喊,说贾政找他,赶紧又往梦坡斋去......
......
因南城一事,边城按着林思衡的意思,送了封帖子去请傅试吃酒,傅试接到帖子,简直欣喜若狂。
他不过是攀着贾政的关系,方才得了这顺天府通判的职位,自身却并没有什么本事,虽竭力的往别人跟前逢迎讨好,却总不被人看在眼里。
既得了帖子,忙要答应下来,傅家太太却道:
“亏你一心想攀着靖远伯的关系,如今这样好的机会,你还不赶紧抓住?”
傅试不解其意,忙道:
“夫人这话何意,还望指点。”
傅家太太往后宅里丢了一个眼色,压低声音道:
“之前你不是还说,那靖远伯尚未娶妻,有意将秋芳许过去?如今不正是良机?
何不就请那靖远伯来家里说话,我再叫人备一桌好酒菜,你们多饮两杯,到时候我寻个由头,哄秋芳来见,说不得便成了!”
傅试闻言,有些心动,只是又有些踌躇道:
“听闻靖远伯已拒了许多家的亲事,该是个眼光高的,只怕妹子年长些许,靖远伯未必中意。
再者,妹子素来是个有主意的,也未必肯来。倘若到时闹的不好看,坏了事不说,只怕对妹子的名节也不利。”
傅家太太撇撇嘴道:
“这有什么?他年少得志,如今又正是炙手可热的人物,各家的姑娘都由他去挑,自然眼界高了些。
你妹子虽年纪大了,样貌却不差,说不准便合了靖远伯的眼,试一试又有什么?
你们又没父母,长兄如父,她的婚姻大事,本就该是你这个当哥哥的做主,又是吃你的喝你的,天天养在家里,你叫她来,她难道还能不听你的不成?
再者,眼看她都快到二十,这都成了老姑娘了,还考虑这些做什么,你难道还能真将她一直养在家里?养成个老姑子,就有什么好名声不成?”
傅试听罢,虽仍有些担忧傅秋芳的心思,到底也抵不过私心权欲,果然咬牙应承下来,便回一封帖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