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 楚凡的决心
夜色如墨，万籁俱寂。
方珺一袭素衣，静静伫立在长廊下。
自弩器工坊被大理寺卿张龄岳捣毁的那一天起，楚辰便深知，自己假死欺君的时日已然无多。
只是令他忧心忡忡的是，嘉贵妃于暗中精心布局的事，恐怕陛下与葛明辉等大臣们已有所察觉，否则吏部不会安插进如此多的学子。
如今二皇子顾云铖的婚期近在眼前，后天他便要与吏部尚书之女喜结良缘。届时，晋王楚凡必定会前来观礼。
方珺心中清楚，若是自己的身影落入楚凡眼中，以他的敏锐机敏，定会立刻识破他的身份，到那时，恐怕会影响顾云铖的大婚。
就在方珺满心忧惧、忐忑不安之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抬眸望去，只见顾云铖迈着从容的步伐走来。
“在担忧何事？”顾云铖轻声问道。
方珺连忙低头，恭敬地行礼，而后低声说道：“我怕被晋王识破身份，从而给殿下招来祸端。”
顾云铖神色不变，说道：“你是母妃的心腹，也是本皇子的心腹，我们是不会轻易让你陷入险境。至于那天，本皇子已有应对之策。”
听到这番话，方珺心里稍稍好受些。
倘若到时楚凡真的识破了他的身份，那他就只能不惜一切代价，先将楚凡给杀了！
想到这里，方珺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
……
晨曦初破，红日东升。
绮梦用过早餐后，便在璇玑以及几名王府侍卫的簇拥下出门了，听闻好像是要去购置香料。
起初顾念惜也有意一同前往，只是她正忙于为太子大婚挑选贺礼，实在抽不开身，只好作罢。
此刻顾念惜正对着琳琅满目的物件，为挑选贺礼而犹豫不决。恰在此时，楚凡与管家孙叔踏入了王府库房。
库房之中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奇珍异宝和金银首饰，就连几女的嫁妆也暂时存放在这里，平日里都是顾念惜管理库房钥匙的。
“要是拿不定主意就多送几样，我们又不缺这点东西。”楚凡豪爽地说。
顾念惜没好气瞥了他一眼，嗔怪道：“顾云霆又不会在乎礼物贵重与否，关键是心意到了就行。”
“倒也是这个理。”楚凡点头应道。
说罢，顾念惜那双明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思索的光芒，再度上上下下仔细打量起眼前琳琅满目的贺礼。
只见她莲步轻移，时而微微俯身凑近端详，时而直起身子轻轻摇头，最终她的目光落在一对金如意上。
顾念惜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她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笃定道：“就它了。”
楚凡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薄唇轻抿，双手抱在胸前，对于顾念惜的选择只是微微颔首，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选好贺礼以后，顾念惜就对一旁的孙叔叮嘱道：“孙叔，你将这对金如意暂时看管起来，等七天之后，再取出来送给太子顾云霆。”
孙叔连忙应下，然后将金如意收好。
楚凡微微挑眉，眼中带着一丝好奇，开口问道：“那你送什么给顾云铖？”
顾念惜黛眉微锁，右手下意识地托着下巴，思索了一会，才缓缓说道：“顾云铖明日就要成婚了，论先后的确要先给他送。只是母后待我视如己出，关怀备至，我心里自然是向着太子多一点。”
顾念惜若有所思顿了顿，接着说道：“我看，那顾云铖的新婚贺礼就选对金茶桶吧。”
闻听此言，楚凡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一边笑着，一边调侃道：“你这心都偏到后明去了。”
对于楚凡说的调侃话，顾念惜只是轻轻一笑，那笑容如春日里的微风，柔和而淡然，显然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然而，楚凡却大步走到一个陈旧的箱子面前，那箱子上落满了灰尘，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只见楚凡伸手指着箱子上面的武器，眼中闪烁着别样的光芒，说道：“不过本王倒是觉得，应该选这个！”
“那是……”顾念惜不禁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惊讶，她的嘴唇微微张开，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楚凡动作利落地拿起宝剑，将上面落满灰尘的剑鞘拿开，露出那把闪烁着寒光的剑身。
“这是父王生前的佩剑！”
“父王带着它南征北战，杀敌无数。拿它斩杀不忠不孝之徒最合适不过！这，也是本王送给顾云铖的新婚贺礼！”楚凡神色冷峻，说话一字一顿。
听到这，顾念惜明白了楚凡的意思。
那原本柔和面容瞬间笼上一层寒霜。
顾念惜黛眉微蹙，面色凝重的说：“夫君当真决定好了？”
楚凡的身姿挺拔，双眸中燃烧着熊熊怒火，那是被仇恨填满的坚定，他毫不犹豫开口道：“父母的血海深仇不能不报！”
“倘若方珺就是楚辰，就算是大闹婚礼现场，本王也要杀了方珺！”楚凡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其中裹挟着刻骨铭心的恨意。
“顾云铖若是敢阻拦本王，本王连他一块杀！”楚凡说到这，猛地一甩袖袍，他的周身散发着凛冽的气势，仿佛下一秒就要将眼前的一切碾碎。
“大不了，本王把这条命赔给父皇！”
此话一出，顾念惜瞬间心头一紧。
只见顾念惜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她小心翼翼的说：“夫君，你杀楚辰那是他罪有应得，但顾云铖可……”
然而顾念惜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楚凡一个抬手的手势打断了。楚凡面色阴沉如墨，紧抿着薄唇，脸上的线条冷硬得如同被刀刻一般。
“父王和母妃的死就是嘉贵妃一手谋划的，顾云铖作为她儿子就是最大的受益者！”楚凡的眼神中闪过狠厉之色，沉声说道：“杀了他便是断了嘉贵妃的念想！本王要让她也尝尝丧失亲人的痛！”
“哪怕事后本王会因此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本王也绝不会后悔！”楚凡说的话字字铿锵有力，彰显着他绝不回头的决心。
事态发展成现在这样，顾念惜明白自己已经无力阻止此事，只是作为楚凡的妻子，她必须要跟楚凡说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