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手微微抬头,快速瞥了我一眼,如同没看见一般,再次低下头,将注意力集中在奄奄一息、气若游丝的浩叔身上,只见他神情专注的检查着浩叔身体每处细节。
“你快告诉我啊!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个世界到底隐藏了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我的情绪愈发激动,紧紧抓住他手臂。
面对我这般纠缠,他终于皱起眉,缓缓转过头,直视着我的眼睛。“就算你知道了又能如何?凭你就能帮到我吗?别天真了!”
我整个人愣在原地,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是啊,我不过是个平凡无奇、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女人,在这复杂又危险的局势面前,我能起到作用么?原本燃烧的怒火猛然间被一盆冷水当头浇灭,顿时变得哑口。
见我哑口,他愣了下,蓦然间,低头苦笑。“更何况,一开始我们就不属于同一个世界不是吗?你有你要过的人生,我有我的使命以及必须去完成的目标,所以,你根本没必要纠缠这些与你无关的事情……”
他的话宛如给我沉重一击,我无力瘫坐在地面,脑海中不断回响他刚刚说的那些话,对自己不禁产生怀疑,也许他说得一点都没错,我们本就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如今更是出现了像他这样拥有特殊能力的怪物,相比之下,我显得既渺小又卑微。
“这些日子,谢谢你的照顾……”他默默看着我,眼神痴愣,带着一丝柔情。
我同样望着他,心里隐约觉得很不安,他这个神情和眼神似乎是在告诉我,他现在是在跟我告别……
“谢谢你愿意接纳这样的我……可是,没人能帮我……”他默默低下头,满脸失落和无助,眼神中更是带着绝望,好像这一刻整个世界都遗弃了他。
气氛死一般的寂静,见他这般,我忍不住心疼,缓缓抬起手,这个时候,我真的好想抱抱他,安慰他……
没等我手摸到他肩膀,他突然间抬起头,我顿时扼住,只见他嘴角上扬,已然满脸洒脱,他这变脸……够快的……
“怎么?你还不打电话告诉你家陈警官这里发生的事情吗?”他将声音略微提高,似乎想打破这份令人窒息的沉寂。
我惊愕地抬起头,心中闪过一丝不悦。“他……他不是我家的好不好,你……”
“别解释!不想听!”他像是吃了炸药般,生气的打断我的话,随即愤愤起身站起,快步走向那两根断裂横躺在地上的巨大触手,近前时,他停下脚步,弯腰仔细端详着面前触目惊心的东西。
“奇怪,怎么没见那条章鱼说清楚这个花纹到底是哪个族群?”他认真审视着那两条触手。
我却认真的审视着他,他此刻说的话我根本听不懂,他似乎也没打算告诉过我。
“你告诉陈安,新的目标出现了,这两条断裂的触手就是有力的证据。”他的语气平静得让人害怕。
“那这位大叔怎么办?我们就这样不管他了?”我皱了皱眉。
他低下头,双眼紧紧盯着倒在地上的大叔。“他至少都已经死了两天了,如果不是那个东西寄生在他身上,他的身体早就开始腐败了。”
听到这话,我心猛地一沉,如同遭遇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袭击,下意识退了几步,一脸惊恐地望着眼前这个大叔,天!我还以为他只是和雅婷一样,被刺伤昏厥过去而已……
“他被我砍了双肢,用不了多久,肯定又会来找我,西窑村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待了……”
“他们到底找你干嘛啊!”我猛然起身冲他喊道。“你如果连这里都不能待下去,那你还能躲到哪里去?难道就这么一直东躲西藏吗?!”
我心中始终憋着一团火,无论是那些突如其来的怪物,还是他对真相的刻意隐瞒,这一切,都让我无法像之前那般若无其事!
见我发火,他丝毫没有生气迹象,反而露出轻笑,一脸轻松地看着我。“我自然有我的去处,我能去哪?肯定是去过属于祁钰的生活啊,他那里可比这个小小的西窑村好玩多了。”
听他这番话,我不禁攥紧拳头,手指因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我怒目圆睁地盯着他,他怎么能这般轻松淡然,他难道不知道我担心他?不清楚眼前这个死掉的人是因为他?………
他轻轻抬起手,就在这一瞬间,一把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匕首,如同被施了魔法般,稳稳当当悬浮在他手心,我惊讶的瞪大双眼,难以置信。
时间仿佛凝住,我的目光紧紧定在那匕首,然而更让人震惊的是,没等我眨眼,原本寒光闪闪的匕首竟开始慢慢在收缩变小,一点点,直到越来越小,最终化作一块长度不足两厘米的蓝色鳞片。
此刻的我,宛如被吓傻,还产生了这种荒诞离奇的幻觉?可是,没等我从这幻觉中回神,只见他动作轻柔地握紧那片鳞片,随后抬手,小心翼翼地贴近自己的脖颈,就在那短短一刹那,神奇的事情再次发生,那片鳞片犹如找到归宿般,瞬间与他的脖子完美融合在一起,仅仅留下一道月牙型微微泛红的痕迹。
目睹这一连串匪夷所思的操作,我完全惊呆,整个人像被点了穴道,定在原地,然而,奇葩的事情还未结束,他忽然转头看向我,满脸笑意,随即毫无征兆地朝我大步走来,我的目光随着他移动,由于过度惊愕,身体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到我近前,他伸手探向我别在腰间的匕首,没等我搞清楚状况,他忽然抓起我手,用力握住匕首刀柄,下一刻,只见眼神一狠,毫不犹豫地举起握着的匕首,狠狠扎向他自己......
看着刺入他胸口的匕首,我瞪大双眼,半天回不过神,天,他是不是又疯了?伤害自己也就算了,干嘛要用我的手……
他微微上扬的嘴角闪过一丝狡黠,下一刻便如疾风一般迅速将我搂入怀中,有力的臂膀如铁钳一般,修长又冰冷的手掌牢牢握住我紧握匕首的手。
“你干嘛啊!”我又惊又怒,一边奋力挣扎抽回自己的手,一边大声呵斥,然而,无论如何努力,他都始终没有松手迹象,反而越握越紧。
他怎么能这么伤害自己……这一刀扎的好深啊……他不疼吗?
忽然间,泪水宛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我含着泪,惊恐地望着眼前那一抹蔓延开来的鲜红血迹,它正一点一点地浸湿着他的衣衫,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揪住,痛得无法呼吸。
面对他,我彻底失去理智,无助又绝望地用拳头捶打起他,嘴里不停的哭喊。“你为什么要这样啊?为什么啊!”
面对我的举动,他并不在意,依旧温柔地握紧我的手,然后低头将身子靠在我肩膀,温柔的气息拂过耳畔,带着一丝温热与眷恋,他埋在我耳边。“别怕……这是你能帮我做的最后一件事……”
听到这句话,我整个人瞬间呆住,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他衣服,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口中所说的“帮忙”到底意味着什么?
“记住,你是为了保护那个怪物而杀的我……”
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正当我陷入沉思,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喊。“姐姐,祁钰!”
紧接着,另一个熟悉的声音也响起来:“嫂子!我来了!”薛勇总算是鼓足勇气开门出来了,胆小懦弱的家伙!
还没等我反应,靠在我肩上的小手猛地一颤,发出一声痛苦呻吟:“姐……好疼……”紧接着,他那高大身躯就像顿时失去所有力量,整个瘫软,随即重重压在了我身上。
我身材娇小,哪里承受得住他那将近一米九的个头,只觉得双腿一软,不由自主地跟着他一起跪倒在地。
“小心……”
他身形一晃,眼看就要摔倒,说时迟那时快,我连忙伸出双手扶住他,顺势将他揽入怀里,用全身力气稳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疼……”他有气无力,声音微弱如残烛,此刻的他宛如一个婴儿般依偎在我怀里,整个人蜷缩一团,让人忍不住心疼。
风轻轻的吹着,门口的梧桐树叶随风飘落,我的缕缕发丝飘浮空中,之前扎好的头发瞬间变得凌乱,我低头凝视怀中的他,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那个静谧夜晚……
在那片森林中,气温很冷,那个墨绿的水潭边,他奄奄一息的躺在那里,还记得那晚月色皎洁,到处都是斑驳月影,也是怀中这张俊美的脸庞,安静的靠在我怀里,不知不觉,眼眶竟再次湿润,他可真是个傻瓜,为什么选择一次又一次伤害自己呢,当我想轻生结束生命的时候,他却拦着我不让我轻视生命……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雅婷和薛勇几乎同时飞奔到我面前。
“放心嫂子,我刚刚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薛勇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大声说道。
“姐姐你干嘛!”雅婷一眼便瞥见小手胸前的匕首,而我的手此刻还握着那个刀柄……
我猛的将手松开,刹那间,只见鲜血顺着刀刃不断流淌,瞬间染红他里面的白色衬衫。
她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免不了惊慌失措。“怎么办啊?现在怎么办?他流了好多血!”
“赶紧打 120啊!”薛勇连忙喊道,见此情形,他也顾不得许多,连忙从裤兜掏出手机,快步走到一旁,按下急救电话号码。
望着怀中小手,雅婷的泪水如决堤般奔涌而出,只见她颤抖的伸出手,轻柔抚摸着小手胸口,每个细微动作都饱含着她无尽关切与心疼。
“祁钰,你疼不疼啊?”雅婷声音哽咽,即使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的目光也始终定在这张令她心碎的面庞上。
小手默默凝视着雅婷,眼神里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可能,他也没想到雅婷对他的感情是如此情真意切,只见他轻轻摇了摇头,也许也是想要安慰面前这个落泪的女孩,他嘴角上扬,艰难挤出一丝笑容。“不疼……”
短短的两个字宛如一颗催泪弹,不禁让雅婷的泪水像极掉线的珠子,一颗颗往下掉。
“你撒谎!呜呜,你看你脸都白了,你还说不疼……”雅婷紧抓着他的手,哭成泪人。
此刻的我,已经没有心情去纠结雅婷对他的爱到底多深,我担心的是他的伤,还有我现在的处境,我默默抱着他,坐在一旁,脑子犹如被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席卷,一片空白,我痴愣,又茫然的望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心中不禁冥思苦想,刚刚那个一闪而过的怪物是谁?很明显他跟小手是同一个种族……那他找小手干嘛?而小手他为何要做出用我手杀他自己的举动……无数个疑问交织在一起,如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将我束缚了起来。
薛勇拿着电话站在我旁边,不停地环顾着四周,生怕刚才的怪物又折返回来,而此刻,我却只能像个傻瓜,呆呆抱着怀里这个亲手捅了一刀的人,呵!这到底算怎么回事?他想要我做什么,为什么不直截了当地说出来?非得突然给我来这么一出,现在这把匕首上面沾满了我的指纹,这下可好,杀他的事情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因为担心小宝安全,又怕怪物破窗偷袭,薛勇只得回到客厅将小宝抱出来,和我们待在一起,他将小宝紧紧搂在怀里,生怕他有事,匆匆赶来的第一批人是我们镇的派出所警员,也许就他们离得最近,当他们看到地上的人,以及掉落的那不知名的触手,他们的惊讶不亚于之前的我们,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们连忙打电话通知更上级的警司。
警察们看小手受伤严重,又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只得将我们三人先拘留,并派人将伤势严重的小手送到了县人民医院医治。
即使薛勇跟雅婷什么都没做,他们也还是随我一起被带到警局,小宝由一名女警员照料,可能是怕我们串供,所以他们把我与薛勇雅婷三人关在了三个不同的地方。
即使脑袋迷迷糊糊,但我似乎记得在警车上,薛勇一直都嚷嚷着他冤枉,说真的有怪物袭击了他,警察们却一脸淡定,可能从容不迫是他们特有的品质,只是为难了雅婷,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竟也跟着我们受罪,她一句话都没说,整个人杵在原地,双手合十,闭上眼睛,不住的为小手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