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蕊看到娘亲神情不对,想要去握娘亲的手安慰,但想到她们现在的身份和外表,只得按捺下冲动,小声提醒:“其中或许有诈。”
好在她们坐在大堂的角落,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在散播消息的木老三身上,没人注意到孟天的异样。
木老三的话,如沸水倒入油锅,让大堂中的人们沸腾,议论声越来越大。
“孟堡主去世了?要是真的,传位大典不用办了?”
“我是说这孟家堡的传位大典怎么一直拖着不办呢?原来是老堡主不行了,直接没了,也省事了。”
“这下不用传位,直接是大公子孟繁当新堡主咯?”
“孟繁?那个武功低级的二世祖,当孟家堡堡主?呵,要真这样,孟家堡要完蛋!”
“就是,凭什么一定是孟繁?孟简在孟家堡的支持可比孟繁高!”
……
在人声鼎沸的议论声中,孟天神情逐渐恢复如常。
她扯了扯嘴角,对孟蕊安抚一笑。
“公子说得有理,凡事不能偏听偏信,眼见为实,先把饭吃完再说。”
孟天端起碗,给自己盛了一大碗饭,大口吃起来。
孟蕊也继续吃完了自己碗里的饭,但心中有了事,饭菜不如之前那般香了。
饭后,孟天派吟夏和吟秋去街上打探消息,只带着孟蕊回到落脚的客栈房间。
在房间中检查了一圈,确认安全后,孟天才开口:
“我们来到渝州第一天,就传出孟老头突然去世的消息,此事有古怪,或许,是为了引我去孟家堡的诱饵。”
孟蕊表示赞同,认真分析:
“娘亲您是在四月底接到孟家堡传信,从京城出发,若路上不耽误,差不多半个月就能到达孟家堡。
而传位大典本是定在五月中举办,刚好是我们正常能赶到的时间。
或许,就因为我们没来,传位大典就拖着没办,这不是巧合,是在等我们入瓮啊。”
“没错,我在路上有意拖延,也是有试探他们的意思,现在看来,我们试对了。”
孟天眼中深沉,酝酿着失望与杀意。
“孟老头当真是恨得我要死,没见到我出现,居然诈死,也要引我回去,真是难为他了。”
孟蕊望着娘亲冷若冰霜的脸庞,心中一凛。
抿了抿唇,孟蕊问出了一直困扰她的问题。
“娘亲,孟堡主是您的父亲,他为何要针对您?之前是发生过什么事吗?”
问题一出口,孟蕊就看到,她娘亲的眼神更冷了,脸上仿佛覆了一层寒霜,透着不容接近的疏离。
孟蕊顿时有些后悔,她不想戳到娘亲的痛处,但不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会影响她对现在情况的判断。
“娘亲,我……”
“没关系,这些事,本来就该让你知道。”
孟天看着孟蕊,眼中冷意悄然褪去,嘴角轻微上扬,带着一丝宽慰和释然。
孟天告诉女儿孟蕊,她的母亲金惜月,也就是孟蕊的外祖母,是个美丽病弱的女子。
不过,孟家堡里的人都说,金惜月成亲之前,曾是武功高强的一代侠女,为了生下孟天,才落下了病根,身体开始孱弱,最终药石无医。
金惜月去世的那一年,孟天七岁,已经能够清晰地记得,父亲孟剑雨看向她时愤恨的眼神,那眼神仿佛在说:
“都是你,都是因为你的出生,害死了我最爱的女人。”
可是,男人的深情,来得刻骨铭心,去如疾风骤雨。
金惜月去世两年后,孟剑雨就娶了填房苗氏。
苗氏是怀着身孕,嫁进孟家堡的,五个月后,生下了儿子孟繁。
孟剑雨很是欢喜,把孟繁当宝贝一样宠着,与女儿孟天渐行渐远。
孟天心中虽有失落,但她从小习武,对武学的痴迷,已经大大超过对父爱的追求。
父亲不待见她,她就厚着脸皮去找祖父。
祖父发现孟天武学天赋奇高,时常过问孟天的学问和功夫,还会亲自指点,让失去父亲关爱的孟天,在孟家堡中也活得很滋润,武功更是突飞猛进,远超同龄人的水准。
十二岁那年,孟天在比试中打败了父亲孟剑雨的嫡传弟子,高兴地望向父亲,却见父亲一脸阴沉地盯着她,不见半点为女儿成长感到欢欣。
孟天原本雀跃的心情,也倏然淡去。
也是这一年,苗氏生下了小儿子孟简。
苗氏进门后,孟剑雨没有像对待金惜月那样专一,独爱妻子一人,他还纳了其他几房小妾,雨露均沾,想要尽量多地开枝散叶。
但除了苗氏外,没有其他人诞下过子嗣,孟剑雨对苗氏更加宠爱。
于是,当苗氏提出,想要带着两个儿子,住进了孟家堡中风景最好的院子时,孟剑雨只是迟疑片刻,便点头同意。
孟家堡中风景最好的院子,是孟天的母亲金惜月住过的院子。
那里,有孟天对母亲的回忆,每当练武遇到瓶颈,或是遭遇父亲的冷眼,苗氏的冷嘲热讽时,孟天都会悄悄翻墙进来,在物是人非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中,汲取一点温暖。
苗氏母子要住进去,孟天自然不同意。
她找到父亲,据理力争,企图改变父亲的决定,但被无情拒绝。
当苗氏带着下人要搬进去时,孟天守在院子门口,死活不让人进。
就算父亲赶来,命令她滚开,孟天也不让。
十二岁的孟天,看着曾经疼爱她的父亲,护着苗氏母子的样子,觉得刺眼极了。
她挑衅地对父亲说:“除非我死了,否则,绝不让出母亲的院子,有种你就打死我!”
孟剑雨动了怒,父女二人真就在院子门口动起手来。
即使武学天赋再高,孟天那时也只是十二岁的孩子,不是有着数十年功力的孟剑雨的对手。
孟天输得很惨,她不但被打败,还被孟剑雨废了过去几年的武功,大病一场。
孟天觉得,那天若不是祖父及时赶到救下她,孟剑雨真会当场杀了她。
她和孟剑雨之间的父女之情,在那一天,随着她被废去的武功一样,散了个干净。
自那天后,孟天再没叫过孟剑雨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