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若冷眼注视着周身狼狈的闲汉,并没有大度地原谅他。
“你是不是真的知错,你自己心知肚明!我不追究你对我出言不逊,但你屡次阻挠工事的进度,自有大梁律法会惩戒你!”
闲汉闻言,这才软软地瘫倒在地。
原来,傅明若无视他的挑衅,不是纵容他,也不是拿他没办法,而是等着这一日,好光明正大地治他的罪!
听着周围乡亲的叫好声,闲汉冷汗直流,知道自己只怕要吃大苦头了。
傅明若没有再关注这个无足轻重的人。
她注视着百姓们劫后余生的喜悦神情,嘴角终于绽放了一抹微笑:“多亏大家伙的同心协力,才能及时凿通河道,减少损失。”
接着,她转头看向李零,郑重地说道:“灾后的诸多事宜,黎水堤防的重建,这些都还要仰仗大人了。”
“被洪水冲走田地的村民们,今年的赋税只怕难以交齐了。我会替大人上奏朝廷,请求减免这些人这两年的赋税。”
听到这句话,原先愁眉苦脸的村民们顿时喜笑颜开。
原来钦差还把他们放在心上啊。
一想到自己之前还对钦差多有质疑,钦差却不计前嫌,处处为自己着想,他们便羞愧得不敢直视傅明若的眼睛。
傅明若似乎能读懂他们的心思,开口安抚道:“民生多艰。大家也都是讨生活,没有什么对错之分。我所做的,也不过是尽我的心而已。”
她一席话更是让曾经质疑过她的乡民们无地自容。
而李零此刻的内心也激荡不已,深受感触。
他果然没有看错人,此子杀伐果断,宠辱不惊,将来必定大有可为!
这是大梁朝之幸,也是百姓之幸啊。
他真心实意地向傅明若拱手道:“下官定不负大人重托,必将会还百姓们一个更好的清远县。请大人放心。”
在处置好了清远县的水患和善后事宜之后,傅明若又即刻驱马返回江州城。
毕竟,江州城里还有一个难啃的硬骨头。
不知不觉,已到黄昏时分,夕阳融融地照在人身上,直叫人昏昏欲睡。
宽阔的官道上尘土飞扬,傅明若策马飞驰而过,如同一支离弦的利箭。
“啊!”
傅明若突然从喉间发出一声急促的低呼。
原来是马儿突然被绳索绊倒,牵连着她重重地摔下了马。
“钦差大人别来无恙啊!”
江州牧高济带着一队人马出现在了傅明若面前。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狼狈起身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不知大人风尘仆仆,所为何事啊?”
傅明若嘴角噙着一抹冷笑:“难怪平日里热闹的官道,今日却没看见什么行人。原来是你早有安排,设下埋伏。”
高济故作诧异地摇了摇头:“大人说什么呢?今日我可是在府衙办公。钦差被山贼截杀,本官深感震怒,派人荡平附近山贼,为百姓又除一害。这个故事大人觉得怎样?”
傅明若摇了摇头:“不怎么样,那日公堂的血还没让大人明白吗?江州早就不是你能一手遮天的了。”
高济闻言勃然作色,显然是想起了那日在傅明若所带给他的屈辱。
他抬手重重地扇了傅明若一巴掌,怒道:“这个故事我几个月前就为大人写好了,怎么就被你在路上逃了呢?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你离开江州城。”
“今日,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定要叫你命丧此地,像条野狗一样曝尸荒野!”
傅明若骤然被打,却连眉梢都没动一下。
她看向胜券在握的高济,依旧不肯服软讨饶:“你恐怕还拿不走我的命。”
“哦?让我猜猜,你为什么这个节骨眼离开江州城,来到这偏远的清远县。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
高济甩了甩打得发麻的手,施施然地解释起来。
既然肉体上的痛苦折磨不了她,就要让她尝尝绝望的滋味。
他露出毒蛇般莫测的笑容:“我真没想到当年旧案的知情人还活在世上。你以为拿住了人证物证就能力挽狂澜吗?我这就送你下去见哑婆母女,去地府里团聚吧。”
听了高济的话,傅明若脸上顿时浮现出惊愕而痛苦的表情,无法再维持之前的气定神闲。
“你究竟是怎么发现的?你把哑婆母女怎么样了?是我害了她们,我不该离开江州城的,都是我的错......”
高济欣赏着傅明若既错愕又懊悔的表情,笑得更灿烂了。
他抬了抬手,示意手下递来钢刀:“你在府衙内折辱我的那一日,恐怕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被我亲手斩杀吧。”
说罢,高济狞笑着举起刀就要向傅明若劈落。
傅明若的眼眸中,已经倒映出雪白的刀影,仿佛下一刻就会添上血色。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羽箭破空而来,阻止了高济的刀势。
“希望我没有来迟!”
一道豪迈的声音传入所有人耳中,伴随着此起彼伏的马蹄声,一队人马正行色匆匆地赶来。
傅明若冲着马上的男人微微一笑:“将军来得正好!将军对这出戏满意吗?”
被称为将军的人爽朗大笑,他拍了拍手。
“哈哈!我好久没看过这么精彩的戏了,比戏台子上的带劲儿多了。”
高济被眼前的一幕打得措手不及,看着如神兵天降的一队兵马,他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怎么回事?
虎贲营的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穷乡僻壤,他们不应该在千里外的屯兵地吗?
此时的情状容不得高济多想。
他想要截杀傅明若的种种行径,都被这数十人亲眼见证,只怕是难以矫词脱罪。
若是背水一战,或许还能求得一线生机。
想到这里,他猛然大喝:“都给我上!一个人头赏银十金,杀!”
然而,由于高济过于自信,他只带了一队轻骑来劫杀傅明若。而这些人马是万万打不过阵前拼杀出来的将士的。
一阵刀光剑影之后,看着满地亲卫的尸首,高济知道,自己完了。
他先是截杀钦差在前,又意图与虎贲营火并,视同谋反。
这下,他彻底逃不掉了。
高济的脸色灰暗,失魂落魄地任由兵士们给他带上镣铐,再也不复一刻前的志得意满和嚣张。
突然间,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仰天大笑起来,语气中带着无尽的癫狂。
“哈哈哈!我笑你机关算尽还是功亏一篑!你就算扳倒了我又怎样?当年的人证物证俱失,只要那个人还在朝中屹立不倒,我就等着看你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