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巷的晨雾渗着铁锈味,小鱼摩挲着井底捞出的断簪。簪头";阮";字被血迹浸得发黑,裂缝里却渗出桂花香——与阿樵后颈疤的气味如出一辙。
";脏东西,别闻。";阿樵夺过断簪,刀尖挑开簪身暗格。半枚玉蝉蛹滚落掌心,蛹壳血字浮出怀素手札残句:「妆成劫,骨为舟,十载因果尽归墟」。
沈墨瞳的银丝突然绞住玉蝉蛹:";这是招魂引!苏锦娘在引我们去观星台——";
话音未落,巷口老槐轰然炸裂。树芯里嵌着青铜妆奁,匣面阴刻的《描骨谣》渗出血珠:「画皮描骨易红妆,借得美人寿数长」。匣盖弹开的刹那,三百银丝裹着玉蝉蛹扑向三人!
阿樵的柴刀劈开银丝暴雨,刀刃却被蛹群吞没。最前排的玉蝉蛹突然炸裂,溅出的银粉凝成苏锦娘鬼面:";好姑娘,该换皮了......";
小鱼的金印骤然暴亮。她看见幻象中的自己坐在妆奁前,苏锦娘正用骨梳蘸着靛青尸油,将阿阮的脸皮往她脸上贴:";从今往后,你就是陆婉宁......";
";醒醒!";沈墨瞳的银丝刺入她眉心,淡金血液灼穿幻象。真实的小鱼正徒手抓向自己的脸,指尖已剐出血痕。
阿樵的后颈疤突然裂开,淡金血液凝成梵文锁链捆住妆奁:";这是阿姐的梳妆匣!二十年前她......";
匣底突然浮出半幅血嫁衣,衣摆银丝缠着九百个生辰八字——每个日期都对应一卷《血海嫁衣图》的死者!
沈墨瞳的蛹灰撒向嫁衣,火焰却反噬自身。她左眼的灼痕突然崩裂,淡金血泪坠入火中:";是因果反噬......阿樵!用断缘刀!";
阿樵的匕首贯穿嫁衣心口,刀刃却被银丝缠住。嫁衣突然暴起裹住小鱼,苏锦娘的尖笑震碎琉璃瓦:";多好的皮囊......";
小鱼的金印炸成金乌虚影,胎记纹路脱离皮肤烙在嫁衣上:";我才是债主!";淡金火焰顺着银丝烧向妆奁,匣内浮出陆婉宁更名沧溟的真相——她剜出亲女魂魄炼成香尸衣,而那女婴的哭嚎正与小鱼的胎记共鸣!
晨光漫过焦黑的妆奁时,小鱼攥着半片血嫁衣残角。褪色的银丝凝成新谶:「冬至夜,往生人叩门」。
阿樵沉默地替她包扎灼伤的手,将重刻的木簪别进她散乱的发间:";脏东西,这次刻了防火纹。";
沈墨瞳的银丝缠住井底最后一只玉蝉蛹,左眼蒙着的绸带浸透血污。在她垂落的袖中,虎斑贝的裂缝正渗出陌生画面——霓虹闪烁的隧道深处,穿血裳的女子对着玻璃反光描眉。
巷尾突然传来银铃碎响。未被焚尽的优昙花根缠着断簪,簪头新裂的纹路拼出一行小楷:「十载后,请替我喝那杯酒」。
观星台的残垣爬满优昙花根,阿樵的柴刀劈开缠住石阶的藤蔓。刀锋突然顿住——青苔下露出半截焦黑的银铃,铃舌玉蝉蛹裂开细纹,渗出与小鱼胎记同源的淡金血珠。
";别碰!";沈墨瞳的银丝卷走银铃,蛹壳却在掌心炸开。血雾中浮出二十年前的画面:幼年阿樵蜷缩在阿阮怀里,看她将银铃缝入自己后颈:";这道疤......能护你......";
";你早知道是不是?";小鱼突然拽住阿樵的衣袖,胎记在金乌西沉时泛着诡光,";我的血能破阵,是因为这道疤在吸我的魂?";
阿樵甩开她的手,刀尖剜向石缝:";当年阿姐剖魂时,我根本不知道......";
";够了!";沈墨瞳的银丝绞碎三朵优昙花苞,靛青汁液溅上残碑,";要吵等活着出去吵!";她指尖拂过碑文,褪色朱砂突然重组——正是小鱼在陆府密室见过的《换命书》残篇。
子时的更鼓惊起寒鸦。观星台遗址突然塌陷,露出底下的青铜镜室。九百面铜镜环绕如囚笼,每面镜中都映着小鱼穿血裳的模样,齐声吟唱:「五更借命,香尸裹魂」。
";闭眼!";阿樵捂住小鱼双目,自己的后颈疤却被镜光灼得发红,";这些镜子在篡改记忆......";
沈墨瞳的银丝刺入主镜,淡金血液顺纹路流淌:";坎水位!用断缘刀!";话音刚落,镜中突然伸出骨手,攥住她左腕往镜中拖拽。
小鱼的金印骤然暴亮。她徒手抓住骨手,胎记纹路顺着镜面蔓延:";让我看看你是谁!";镜面炸裂的刹那,映出的却是现代都市的地铁隧道——穿血裳的女子正对着玻璃反光,将骨梳刺入心口。
";别看!";阿樵的匕首贯穿镜面,刀刃却被银丝缠住。真正的沈墨瞳突然呕血,左眼绷带渗出的淡金染透银丝:";这些是因果镜像......斩断主镜链!";
小鱼抓起断簪刺向主镜枢纽。簪头";阮";字突然发烫,映出阿阮被银丝吊在镜室顶梁的画面:";阿樵......快走......";
阿樵的柴刀脱手飞出,刀柄红绳与簪子共鸣。主镜链崩断的轰鸣中,九百血裳虚影尽数碎裂,露出镜室底层的青铜棺——棺面阴刻的,正是小鱼在陆府祠堂见过的困龙阵图。
晨雾漫过镜室残骸时,小鱼在棺盖上发现新刻的血字:「冬至夜,往生人」。阿樵沉默地擦拭簪子,忽然别回她凌乱的鬓角:";脏东西,替你修好了。";
沈墨瞳撕下染血的袖角包扎左腕,虎斑贝从怀中掉落。贝内荧光的螺语正在重组,隐约显出地铁隧道深处——穿血裳的女子转过身,锁骨下的莲花胎记与小鱼一模一样。
";你的伤......";小鱼刚要开口,却被井底传来的银铃碎响打断。优昙花根缠着半幅血裳浮出水面,衣摆银丝拼出新谶:「十载之约未改,请君共饮一杯」。
阿樵突然攥紧刀柄。青年眼底映着晨曦与血渍,像团将熄未熄的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