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不打笑脸人。
江月态度这么好,姿态摆得也够低,周颂年自然不好发作。
他眉心舒展开来,擦拭过手的帕子被叠好放在托盘上,朝江月招了招手。
方青筠一早就溜回客厅检查江月藏东西有没有缺漏,恰好瞧见一张纸卡在抽屉夹角,连忙塞了回去。
等再抬头时,就瞧见他们夫妻相携而入,周颂年高大俊美,江月清纯娇俏,光看脸跟身高差,倒是很配。
任是谁都瞧不出这是一对即将离婚、貌合神离的表面夫妻。
尤其是两人都很爱装,在第三人面前一副夫妻和睦,郎情妾意的模样。
这种事江月对外装了三年,已经是熟练工种,周颂年天生就会这等本领,体验派跟天赋派强强联合,自然做得一出好戏。
唯一演技差的反而是方青筠。
但好在她是江月的“朋友”,看到对方丈夫过来,情绪别扭不自在反而是正常状态。
江月知道她知道她在装,方青筠也知道江月知道她知道她在装,所以她也在装,唯一不知道的周颂年是个天然的死装货。
三人从自我介绍,到互相夸赞对方履历,再到方青筠捂着嘴笑着吹捧。
“你们夫妻感情真好。”
江月差点呕出来,死死掐着手心:“别这么说,听着太客气了。”
再说就要吐了。
方青筠皮笑肉不笑:“实话实说而已。”
又不是她想说,这种场合不说点客套话,难道说‘你们谁能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个字’吗?
方青筠觉得她的脑袋很聪明,目前还不是很想让它被人拧下来。
周颂年没有半分尴尬,笑意从容,如果他想,他确实能做到平易近人:“她是比较容易害羞,方小姐少打趣她了。”
江月立即低头,靠住周颂年肩膀,看似是被丈夫点破心思而羞涩不已,实则嘴唇都要咬烂了。
在别人面前装还好,在方青筠面前装样,她是真容易破功。
方青筠则是立刻端起早没气了的可乐,往嘴里猛灌,死死压住要喷笑的冲动。
周颂年目光巡视一周,已然了然,眸中闪过弧光,又很快情绪消散。
握着江月肩膀的手用了些力,不痛,反倒像是亲昵地揉捏。
周颂年看着江月低头不敢看他,笑意愈深。
“方小姐刚才还说你跟她在这里聊起我们,说我们感情很好,怎么对着朋友说这些不害羞,我一来你就这样。”
对着朋友不害羞,他一来她就装相,怕不是说得什么不可告人的话吧。
江月听出他的潜台词,笑嗔了句:“哪有,我们才不聊你,干嘛这么自恋。”
“是吗?”
周颂年抬眸看向方青筠:“看来方小姐刚才说的也不全是真话。”
眼看火要烧到自己身上,方青筠果断卖了队友:“月月就是太害羞了,她不好意思在您面前提我们说的那些悄悄话。”
“哦?”
周颂年笑道:“都说了什么,我倒想听一听。”
现在火力对准江月,江月想都不想,捶了一下周颂年的胸口:“讨厌!女孩子的私聊话题你也要追根究底。”
她余光瞟到方青筠扭曲的表情,只觉得万分羞愤。
真是对不起朋友,恶心到你了。
江月装作羞怯,硬是顶着周颂年探究的眼神,死活不肯说。
而方青筠则感觉压力越来越大,甚至开始冒冷汗。
最终还是以抵抗能力不够强的方青筠败北作为结尾。
她支支吾吾的说:“呃……月月她说……”
周颂年笑意温和:“说什么?”
“她说……她说……”
方青筠狠了狠心:“她说你们最近在备孕!”
江月:“……”
周颂年:“……”
方青筠:“……”
方青筠手忙脚乱,小动作多到飞起:“不是,你们俩看我干嘛啊,周总这可是你是自己让我说的。”
周颂年表情一瞬间僵硬,但很快恢复平常,有些无奈道:“你们怎么都聊这些。”
他又扫了眼狼藉的桌子,摆着开了瓶的大瓶可乐,两个高脚杯,纸盒拆开做垫,上头是吃剩下一点,显然是吃不下了浪费掉的炸鸡块。
一进来他就闻到了满屋子浓郁的炸鸡薯条味,勉强忍耐下来,还把手里提着的两杯奶茶给她们各自分了分。
却没想到她们私底下聊得比吃的更生猛。
二十来天没同房还备孕,亏她扯得出来。
周颂年敲了江月额头一记,半是好笑半是批评:“不健康。”
他倒没觉得方青筠是在扯谎,反而以为是江月在朋友跟前充面子,友人一块私聊禁忌话题,扯出话来什么都不稀奇。
江月看着还算正常,其实人已经厥过去好一阵了,红着眼眶:“都让你别问,你非要问,一点隐私都没有,你气死我算了。”
显然是动了怒。
方青筠立刻抓住机会,假装尴尬地打哈哈:“没事,没事,月月你消消气哈。”
然后收拾东西,最后再检查一遍有没有错漏,这才转身离开:
“那个你们夫妻团聚,我就不打扰了,我先走了,明天还要上班呢。”
可惜公文包坏了,还被丢在沙发下,她怕被周颂年看到内容,不好直接拖出来。
江月作势要起身:“我送你。”
方青筠连忙摆手:“不用不用。”
江月没回话,直接站起来送人。
周颂年没有阻拦,反而跟在她们后面。
等出了屋子,方青筠便说:“我打车回去,你们送到这就行了。”
周颂年客气道:“哪有让客人自己回去的道理,天色这么晚,你一个人回去也不方便,要是出了问题,她怕是要恨死我。”
“正好楼下有车,这里也有人。”
他随手点了两个保镖出来,又吩咐道:“你们送方小姐回去,告诉司机是我让他送的人,等她安全回家,你们就能下班了。”
保镖自然应是,跟在方青筠身边,像是左右门神,安全感拉满。
一番安排周到妥帖,虽然架子有些高,但做事起来,依旧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若不是方青筠早已在江月这边听说他不少“恶行”,恐怕很难不对这样的人产生好感。
是个危险的男人。
方青筠以第六感判断。
临行前她回头看了一眼,江月还在跟周颂年拉拉扯扯,好像一个在闹,一个在哄,扯着扯着又进了屋里,时而距离拉得很近,像是要拥吻,但又很快分开,都皱着眉,极别扭的一对。
她心里打鼓。
总感觉那笔高昂的律师费半溜不溜,似乎很难拿到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