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怀孕了。
周颂年都没想过会有这个可能。
他们相遇的时候她太小了,年轻稚气,是鲜活又怯弱的,躺在他掌心中的雏鸟。
但她怀孕了。
这是他的错误。
江月像是喘不过气,她摇头:“我不是,我没有,那不是我的东西。”
她实在是慌神了,借口找的非常蹩脚。
这屋子只有她住着,清洁打扫做饭的都是钟点工,到点就走,谁会把验孕棒留在这里?
江月很快意识到不对。
周颂年怀疑他的表情吓到她了。
总之她很快擦干了眼泪,对他挤出笑容:“没关系,我自己可以处理。”
“你要怎么处理?”
周颂年说:“你连自己的大学论文都处理不了,你要怎么处理这件事。”
她在他这里的形象就没有靠谱过。
上半年他还要因为她搞毕业论文搞得焦头烂额,抓着他撒娇,而去帮她到处搜集资料。
前段时间还因为冷食吃太多腹痛,说是不麻烦他,要自己跑去医院。
导致他以为她不见了,到处去找,最后两人都被媒体抓拍,花了几百万才压下去消息。
从认识开始,无论是日常吃穿消费、交朋友、身边工作人员安排这种小事,还是她上大学、选专业、处理危险因素这类大事……
种种种种,几乎都是他一手包办,她自己半点不上心,也用不着她操心。
今天她反而说要自己处理这样的大事!
“我们现在去医院。”
周颂年乍然想起她腹痛的事情。
他怀疑那不是腹痛,而是先兆流产。
她太不靠谱了,完全是小孩子个性,连经期推迟都没留意。
周颂年抽了两张纸巾把验孕棒包起来,又去洗手,全程盯着江月。
他说:“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江月的脸刹那间煞白,像刚刷过一遍灰的墙面。
真到大难临头,她反而不哭了,没有一点娇气,强颜欢笑:
“我可不可以自己去。”
江月那时候半点离不开他。
她还没有毕业,手上是有点钱。
周颂年对她很好,两人确定关系不久后,他就砸了一笔钱,帮她在别的集团挂名搞了个家族信托,保障江月每年都能领个一两百万的花销。
这笔钱能一直领到她死。
她不缺钱。
但她不知道离开后该怎么生活,她那时候的生活太单调了。
学校、家、他身边,她只在这三个地方流转。
妈妈那里她不要回去,江肇在那里。
江月一看到他,就会想起被瓦罐砸破头的那一刻,攥着钱袋的手因为争抢时太过用力,指甲都掀开。
“颂年,我可以自己去,如果你不放心,可以让秘书跟着我。”
江月故作轻松。
她觉得喉咙像是有热气往上蒸腾,眼眶发酸,要有水沸腾出来。
她眨眨眼,又要笑了:“一点小事而已,你不要总是这样大惊小怪。”
“这不是小事!”
周颂年看不惯她无所谓的态度:“月月,你怀孕了,我不能让你一个人……”
“我知道我怀孕了。”
江月打断他的话,她抬高声音:“你不用一直强调这一点,这个孩子不是我强迫你搞出来的,你不要给我摆脸色!”
她在他面前其实有些娇纵。
以前被捉到早恋时候,倒是心虚乖巧了一段时间,对他百依百顺。
后来发现他对她态度纵容,自然看着脸色顺杆爬,尤其是这两年,总忍不住要发小姐脾气。
盥洗室的镜子倒映出他们两个人的脸。
江月泪痕没有擦干净,气势少了大半,但神情很冷,像是透着厌烦。
周颂年难得生出无措。
但他到底还是好声好气跟她说:“我没有对着你摆脸色,月月,你情绪有些激动了。”
“是吗?”
江月冷冷地说:“你这些天没对着我摆脸色吗?周颂年,你扪心自问,你这些日子,对我摆得脸色还少吗!”
她跟他翻旧账。
周颂年最不耐烦别人不就事论事。
顶撞一两次是情趣,被缠着闹,就要生出揾怒:
“月月,这跟我们现在要处理的事情没关系,如果你有哪里不满,可以等回来后再说,不要借题发挥。”
他其实不应该跟她说这样的话。
如果换到现在,周颂年肯定哄她两句,事情就过去了。
但那时候他也被她怀孕的消息吓了一跳,头脑混乱。
他都蠢到要动手去翻垃圾桶了。
“我是不是借题发挥你自己心里清楚。”
江月故意说,她想把他刺走:“你从半个月前就一直不阴不阳,一到我面前就冷脸,难道我还要惯着你吗?”
“我看你才是被惯坏了!”
周颂年冷声说:“你也不想想,那时候你都做了什么。”
“大半夜自己跑出去,司机都不叫,随便打车独自离开,你知不知道你在别墅区打车,有多容易遇到不怀好意的人。”
“要是你被绑架了,我们现在都不用在这里讨论是谁对谁错。”
周颂年最气她这一点。
搞不清状况,没有一点防备心。
但却看到她一脸的不满,好像在对他说:
——‘说得好听!’
江月冷笑出声:“你真的是因为担心我的安危才这样吗?”
疑问句,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你明明是因为宋家的小姐要甩了你,她要出国读研究生了,你们的联姻出了问题,你觉得是我的责任,所以才迁怒的我!”
江月说:“你是因为那天被拍到了,消息传得到处都是,你丢了面子,宋小姐不要你了,你才天天对我摆脸色。”
周颂年沉下脸:“江月,你不要胡乱揣测。”
“是我胡乱揣测,还是你心虚,你自己清楚。”
真当她是个瞎子傻子,什么都不知道。
宋家的宋小姐要出国求艺,离开前举办了一场派对,当着众人的面隐晦透露要退婚。
时间在她跟周颂年医院被拍过后没多久。
其中隐情人尽皆知。
宋墨挽要走,不少人心生同情,甚至周颂年身边人都撺掇他去主动挽留。
周、宋两家的联姻计划不知道维持了多少年,十几年来合作共赢。
周颂年跟宋墨挽的婚姻,必然会使得两大集团强强联合,日后一起开发项目,对谁都有好处。
就连周颂年的母亲都十分焦急,被人调侃问起,冷笑一声:
“不过是外面养着的玩意儿,哪家没有这种事情,使手段被拍到就以为能上台了?大不了给一笔钱打发她走。”
甚至还对外公开宣布:“除了墨挽,其他人我是一个都不认。”
周颂年这段时间待她非常冷淡,时常若有所思,过来的时间越来越短,说话也心不在焉。
江月知道他应该在权衡利弊,盘算着要怎么甩了她。
像甩掉一个麻烦的累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