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颂年皱着眉停下。
江月泪眼朦胧,依稀看到他脖颈处的红痕跟下颌那里浅浅的口红印。
门铃又响了几声,有些急。
江月颤着声问:“是谁来了?”
一副惊慌失措地模样,攥着他的西装下摆:“是有什么紧急文件送来吗?”
周颂年比她看着要体面太多,稍离开她,整理一番,依旧衣冠楚楚。
“你先回休息室。”
周颂年摸了摸她的脑袋。
江月露出些许委屈样,他又有些抑忍不住,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安抚般说:
“别害怕,外面听不见的,你先进去,我待会再去看你。”
江月闷闷地应了声,被抱着下了桌台,但没回休息室,只坐在他的座椅上休息。
周颂年也没强求。
外头门铃声越来越急,他只皱着眉去开了门。
不是想象中的高望,或者其他有急事找他的下属。
而是宋墨挽。
宋墨挽明媚的脸上挂着笑意,很是动人:“颂年哥,你怎么忽然让我过来,还催得那么急,要我半个小时内赶到……”
她说着,话音突然顿住。
宋墨挽死死盯着周颂年下颌处的口红印,像是紧盯着一个缠绕她多年的噩梦。
当发现一只蚂蚁时,家里必然遍布了蚁群。
她忽然窥见周颂年衣领有些乱,洁白修长的脖颈喉结处有着咬痕。
他开门也不开全,身体只露出一小半,但脖颈跟下颌处的印记,已然让观看者脑补完全程。
宋墨挽看向周颂年,只能看到他平静的神情。
他说:“我没有让你过来。”
“是你让我过来的。”
宋墨挽慌乱地取出手机,心跳紧张犹如擂鼓,她点开聊天记录,让周颂年看。
【墨挽,你能来我办公室一趟吗?我有些事情要跟你商量。】
【有关于我们婚约的事情。】
周颂年一看就知道是谁搞得鬼,一阵头疼。
怪不得江月刚才硬是跟他要手机,原来算计在这里。
宋墨挽面色涨红,她意识到什么,对着周颂年问:“里面的是谁?你以前做得还不够吗?看来你这次找的出轨对象要比江月要嚣张地多。”
周颂年深吸了口气,刚要开口,身后却传来一阵轻巧的足音。
而后他便被人从身后抱住。
他回过头,只看见江月光着脚站在他身后。
地面很冷。
周颂年的脸色更冷。
江月却带着浅笑:“宋小姐怎么来了,要不要进来坐一坐?”
宋墨挽的表情凝滞,整个人像一块蜡像一样僵持在那里。
她看着江月胜利者般的笑容,心绪翻涌,如同吞了一块咽不下又吐不出的硬骨头,把她搅得天翻地覆。
宋墨挽几乎是在尖叫:“为什么你在这里?”
‘你别忘了江肇还在我手里。’
宋墨挽想吐出威胁,但很快又意识到周颂年的存在。
她不敢让周颂年知道她跟江月的交易,所以她注定要咽下这个哑巴亏。
江月笑意更深:“因为我的丈夫在这里。”
她踮起脚,当着宋墨挽的面亲了一下周颂年的侧脸。
周颂年估计是没想到她能这么疯,竟然没推开她。
这对江月来说可谓是局势大好,所以她紧贴着他,轻声抱怨:“原来宋小姐能随意进出你的办公室,我都不知道呢。”
字字句句无比清晰,在场的人只要不是聋子就不可能听不见。
这样一出下来,宋墨挽哪有什么不明白的?
当即被气得发抖:“江月你真是好样的!”
她当年就应该早早摁死她,不然现在也不会像这样被动。
被这种泥腿子出身,半点脸都不要的心机女逼到这样的境地。
宋墨挽看向周颂年,倔强地仰着头:“颂年,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就眼睁睁看着她故意羞辱我,羞辱我们!”
以她这么多年对周颂年的了解。
眼下他心中必然怒不可遏。
江月故意挑衅的态度太过明显,几乎是踩着他们两个的脸面,来让她自己高兴。
周颂年是要脸的人。
他最恨别人公私不分,把私情放到台面上让人难堪。
宋墨挽看到,周颂年冷着脸把江月的手扯下,将她推到身后,等他再转身看向她时,面上带着些许郁气。
她听见他说:“抱歉,这件事是我的责任,我会处理好。”
明晃晃的偏向纵容。
宋墨挽再忍不住,她落下泪来,几乎是落荒而逃。
周颂年皱起眉,他看出宋墨挽的情绪不对,刚要追上去,就听见江月冰冷的声音。
“你要是敢跨出去这道门,我们今天就离婚。”
江月背过身,她没敢看周颂年的表情,心脏紧缩着。
她知道她现在的举动有多危险。
完全是在悬崖上踩钢丝线。
稍有不慎就要坠入万丈深渊。
宋墨挽今天算是被她往死里得罪,而周颂年的态度不明。
但江月这些天渐渐能摸清他一点心思。
只有一点,不清不楚的心思。
周颂年忍无可忍,他上前钳住她的肩膀,手指陷入她的肉里:“江月,你不要总是把离婚挂在嘴边。”
“你欺骗我,用我的名义去把宋墨挽叫过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江月没有回答,于是被他强压着转过身。
周颂年身上的低气压像是压在她头顶的浓重乌云,她瑟瑟发抖,深呼吸了几次,才想起原本的目的。
“我只是希望她离我的丈夫远一点。”
江月眼下立刻滑过两行泪,但她仿佛浑然不觉:“如果她一直在,她会把你抢走,你一直爱她,你为什么要爱她”
“你既然爱着她,那又为什么不放我走?”
江月恨恨地说:“我就是要把她逼到国外,让她这辈子都没脸回来!”
周颂年默然无言,他的脸色难看到可怕,他看着她,楚楚可怜的,莹白的,落着泪的脸,跟她湿漉漉的眼睛。
“所以你算计我。”
半晌后,周颂年才缓过神来,声音冷得像冰:“你今天过来,也不是因为我们的纪念日,而是因为你自己的心思。”
江月闭上眼,不敢去看他。
良久之后,她才睁开眼,声音极轻,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
“对,我是在算计你,我不高兴,凭什么你能高兴?”
江月呢喃着说:“周颂年,你休想一边霸占着我,一边跟你的前未婚妻藕断丝连,我说过了,我要牢牢地抓住你……”
怨怼的话语。
周颂年心绪复杂。
他应该为此愤怒,最好跟她离婚。
这样的女人有什么好?
她太自私,也太荒诞,自私到对所有可能发生的后果完全不顾及,荒诞到把他的脸面,把周家跟宋家的脸面都放地下踩,只顾着她自己高兴。
但他……
宋墨挽到底没有跑得太远。
她不甘心就这样离开,凭什么每次都是她逃走,而他们却能留在原地。
龌龊的从来不是她,她是受害者,或许后来又变作了加害者。
但她依旧是受害者。
她想,‘她要回去,她要亲眼看着江月这个女人要怎么应付暴怒的周颂年’
于是她又折返回来。
透过敞开着的,没人管的,被遗忘的大门。
宋墨挽看到周颂年跟江月在拥吻,两张漂亮的脸,他的手压在她后脑上,很热情,像是要吻到天荒地老,要把被吻着的对象吃下去。
——原来这就是他对她惩罚。
宋墨挽苦笑一声,她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公司大楼。
等回到家,她不再去想江月所说的那些承诺。
她意识到那是对她的缓兵之计。
江月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跟骗子,她不应该信她说出的任何一句话。
宋墨挽拿起手机,找到通讯录里的一个人,电话拨通。
“墨挽,今天怎么有空跟干妈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是郑惠的声音。
宋墨挽啜泣了一声,对着郑惠说:“干妈,江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