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颂年过了很久才放开她。
江月被他按在怀里,发出几声轻微的啜泣,实则却想着宋墨挽。
她刚才看到了宋墨挽折返回来的身影,她知道宋墨挽一定看到了刚才那一幕。
以宋墨挽的性格,现在估计去找郑惠告状了,她手里还有江肇,而江肇有“精神病”……
如果宋墨挽有点脑子,那一定能借此做出大文章,而郑惠的性格,说好听点是高傲直爽,说难听点,是看不清局势,分不清远近亲疏,特别容易挑拨。
周颂年不知道她脑子里转过多少想法,只听见她啜泣。
他低头看她,没看到脸,只看到乌压压的发顶,以及她凌乱的衣裙,露出在外的肩颈满是红痕,有指印,也有咬痕,她依偎在他身上,攥着他的衣摆不肯分开。
周颂年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抱着江月到沙发坐下,捧着她的脸:“月月……”
他的眼睛黑慎慎的,近距离去看,有一种无机物般的诡谲冷硬,让人难以看透。
就像江月难以理解他为什么要说出这句话。
“月月,如果你想,我可以跟她划清界限,事实上我跟你结婚之后,基本不会在没有第三人的地方跟宋墨挽单独相处。”
周颂年说这话时的神情倒比刚才怒而亲吻她时平静太多。
自从上次恼怒中说出心意,周颂年说这些话时也没以前那么觉得难堪:“月月,虽然这样说很可耻,但你会因此嫉妒,我其实未必不高兴。”
他骗谁呢?
江月心下冷嘲,宋墨挽是他的青梅竹马未婚妻,十几年感情,哪里是她能随意撼动的。
郑惠冷嘲热讽时甩出的种种往事,足以让江月窥见他们以往的情谊。
江月抬手要去把脸上的眼泪擦干,虽然接下来还要做戏,但眼泪干在脸上很难受,而且也不好看。
她知道周颂年只喜欢她的脸。
——或许还有她的身体。
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你别骗我了,你要是不爱她,为什么刚才要跟我生气?”
周颂年看她的眼神像看着不懂事的孩子:“月月,你不能一边利用我,一边让我不生气。”
“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周颂年问。
江月点头:“结婚纪念日,我记得的。”
她知道他是小气鬼,要是现在跟他斗气,咬死说不记得,以后肯定有得折腾。
周颂年便说:“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你说要来给我送餐,我很高兴,让人给你开了私人通道,你偏不上来,要走公用电梯,借着通道没及时关闭,去骗宋墨挽过来,故意刺激她……”
周颂年在看到宋墨挽上来的那一刻,就想清楚了江月的算计,怪不得她要多此一举,从公用电梯过来。
之前他还以为她是想宣誓主权,有心纵容,没想到是借机生事,故意引人上钩。
如果是别的日子也就算了。
偏偏要在今天故意算计他。
周颂年又不是天生犯贱,喜欢在好日子吃瘪。
江月前几天不记得日子就够气人了,好不容易等她来赔罪,他还以为她学乖了,面上不说,但要说没有暗自惊喜,那绝对是口是心非。
谁想到她会借着这一天给他添堵。
江月听着,垂下了头,一副心虚模样。
实则半点不怕,反正她就是故意的,宋墨挽要是这次不上来,下次她就得发周颂年的床照过去刺激她。
最好把她气得理智全无。
算起来,现在江月还算给周颂年留脸了呢。
周颂年忍住没摸她的头,只握着她的手,温声说:“大家都是一个圈子的人,你不高兴,为什么不跟我说,大不了以后互相远离,何必故意发信息引人过来,她受了刺激,难道我们两个就很有脸面?”
“要是她闹起来,带着宋家的合作人员上来,或者拿着你发的信息到处宣扬,那岂不是我们理亏?”
周颂年知道宋墨挽不是那种能豁出去的人。
但谁能知道人气急败坏到一定程度,会不会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还好公司的窗户都做了特殊处理,推开后的最大弧度也不超过二十五度。
不然周颂年还要防着宋墨挽跳楼。
宋家的大小姐在公司跳楼身亡,再被人把往事翻出来,足以让他在这个关键时期丑闻缠身。
江月懒得回话。
她巴不得宋墨挽带人上来,最好闹得特别大,大到传到周老爷子耳朵里,她就不信到那时候周颂年还能跟她死缠着。
周颂年看她还低着头,情绪更加缓和。
他自认江月还小,以前又被郑惠欺负,他当年未能及时发现,本来就心存愧疚,自然纵着她,就是生气,也气不了太久,更谈不上要怎么教育她。
周颂年在江月这里从来做不得严师。
“月月,我们是夫妻,总要互相维护体面,宋家跟我们是合作方,宋墨挽跟她弟弟宋墨哲是宋家派过来跟我们谈交易的,合作关系,实在没必要互相折腾。”
周颂年想了想,又问她:“除了信息,你没发别的吧?”
他好脸面,做事也油滑,除非对方妨碍到了他的重大利益,不然他一贯做事留一线,不把人逼上绝路。
江月摇头:“没有,我只用你的手机邀请了她上来,不信你可以自己看。”
周颂年懒得去看,事情都到这了,他只能去想着解决。
他对江月说:“算了,这件事我们不提了,待会我会让高望去跟宋家那边交涉,让他们换个代表过来。”
宋墨挽现在的情况实在不适合跟他谈生意,换个冷静些的更好。
宋家内务复杂,薄问雁在宋珏那里失宠,宋墨哲能力平庸,宋墨挽也很少参与集团事务,现在宋家那位私生子跳出来要抢权,他们地位已然尴尬。
这也是周颂年之前被缠着虽然不太高兴,但也只是躲着宋墨挽走,而不是撤了她的原因。
一来是两人认识多年,夫妻做不成,但还是一起长大的熟人。
他以前做事不对,现在宋家姐弟有了难处,他没必要让人难堪,也不想让人觉得他过分冷情,没有人情味。
二来他也想从宋家争权中夺得好处,不止他这样想,李建洲估计也有分一杯羹的想法。
商场上人心沉浮,没有永远的朋友跟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但现在江月已经把事情做绝,他是她的丈夫,自然要分清楚界限。
周颂年又看了眼江月,她太不安分,在他眼皮子底下都能闹出事,要是放回家里……
周颂年一阵头疼,重重叹气:“至于你,以后就跟着我,按时按点上班,也让你知道我每天都在做什么,免得你在家里胡思乱想。”
江月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很想拒绝,但看着周颂年严肃的神情,莫名惊慌。
又怕崩了人设,惹得他怀疑。
只能挤出一个笑来:“真的吗?”
“真的。”
他就知道她不乐意!
周颂年握着她的手,故作温柔,眼神黏腻宠溺地要溺死人:“月月以后能天天陪在老公身边,开不开心。”
江月心底咬牙切齿,但面上却露出欢欣笑意:“能天天陪在老公身边,我可太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