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爷子开口,其他人自然得遵从。
纷纷落座之后,周颂年淡然道:“我跟江月肯定是要复婚的,我如今也三十多了,婚姻大事不可能再被你们把控,如果你们能接受这件事,那就皆大欢喜,如果不能接受,日后我也会带着她尽量避开你们。”
郑惠愣住了:“你这是要跟我们分家?颂年,就为了一个女人……”
“她是我的妻子,您应该尊重她。”
周颂年打断郑惠的话,冷声说:“我们很早之前就分过家了,三年前我就警告过您不要去找她的麻烦,跟她结婚做决定的人是我,您有什么不满也应该对着我说,而不是对着无辜的人宣泄。”
郑惠胸廓剧烈起伏,她极力维持着平静:“你是在质问我吗?周颂年,你是我的儿子,却跟我不是一条心,我不过是对着她说了几句话,她自己情绪不稳定,要去……”
周泽重重地咳嗽两声,郑惠那句话卡在喉咙里,咽不下,但也吐不出,因为她看见周颂年冷漠不耐的眼神。
很伤人。
她毕竟是一个母亲。
但周颂年却完全无视了她的情绪,他不是很容易跟旁人共情。
郑惠从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她的儿子是个极其冷漠的人。
他似乎缺乏正常人的情绪感知能力,旁人觉得悲伤,他只觉得吵闹。
就像他会对她辞退那位从小带他长大的保姆视若无睹,就像他背叛相识多年的未婚妻,恶劣到就像圈内的任何一位出轨专业户。
不对,他还要更恶劣。
毕竟就连宋珏这种从年轻花到老的男人,也不会接受跟门当户对的未婚妻断绝联姻。
“她敏感是她的事情,不是旁人拿来作筏子欺负人的借口,我也不喜欢您一直对我的家事指手画脚。”
周颂年说着,看向郑惠的眼神中透着几分警告:“我是成年人,您也是,就算我是您的儿子,但最起码的边界感也得遵守。”
郑惠的手紧紧攥着扶手,指尖因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
她微抬着下巴,强撑着高傲的姿态,对着周颂年扯出一个讥讽的笑来:
“这几年你大展手脚,把你的两个舅舅,你爸爸都从集团赶出来了,难道这还不够吗?你到底要迁怒我到什么时候!”
见她情绪不稳,周老爷子适时插了句:“你们母子要吵架就出去吵,不要当着我的面。”
周颂年微微颔首:“我很抱歉。”
郑惠只叫了声:“爸……”
周老爷子没接茬,只看向一旁沉默的周泽:“这是你的问题,不仅不能在家庭中充当调停的角色,反而还要因为处理不好太太跟子女的关系而受到牵连。”
周泽只得说:“是我的错。”
“确实是你的错。”
周老爷子语气有些重:“这几年你在家里,集团没你的事,难道就不知道多陪陪妻子,只知道整日清闲,事情闹到我面前了,你才知道认错。”
周泽被轮番指控,实在无言以对。
面前是积威深重的父亲,身后是虎视眈眈的儿子。
身旁的妻子回家后肯定不会给他好果子吃,最差也得当桌面清理大师帮家里换一套新碗碟。
倒是郑惠看不过眼,又说:“爸,您也别光抓着他一个人训斥,宋家跟周家的联姻您难道不看好吗?”
“宋珏的私生子上门逼宫,宋太太跟我们家交情很好,我们扶她儿子宋墨哲上位,颂年娶她的女儿,作为交换,等宋墨哲坐稳了位置,宋家的资产自然得让我们分一杯羹。”
“更甚者可以让墨挽跟颂年生两个孩子,二胎随宋家姓,日后把他们家的商业版图并到我们家里,他们那一支得到地位稳固,我们得到宋家的原始股权,这明明是双赢。”
郑惠说着,只觉得计划天衣无缝,信誓旦旦道:“天大的利益放在面前,为什么我们不去争取?”
“难道你要为了一点微不足道的情爱,枉顾这么多的利益,违背家族,违背你爷爷跟我对你的期许吗?”
她说这话时,没有看向周颂年,反而看的是周老爷子的脸色。
郑惠很清楚这屋子里最大的话事人是谁。
周颂年是翅膀硬了,但老爷子还没瘫在床上起不来,只要他够强硬,周颂年还是得让步。
除非他不再想当这个继承人。
周老爷子扫了眼周颂年,干瘦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你妈都这样说了,我听着也挺好,颂年,你打算怎么办?”
周颂年只是笑了笑:“我们家能抬出去联姻的人也不止我一个吧。”
“哦?”
周老爷子来了兴致:“仔细说说。”
郑惠一脸不解。
周泽则是索性摆烂般直接靠在椅背上,面无表情,嘴角微微向下耷拉。
——“他就不该来这里。”
周颂年倒没残忍到去跟周泽对视,只是淡淡地说:“我爸不也可以吗?”
郑惠倒吸一口凉气:“你疯了吗?他都结婚了!”
周颂年说:“可以离,你看我不也离了,离了也挺好的,如果他以后想不开还能再复婚。”
郑惠猛地抬起手,指着周颂年的指尖都在发抖:“有你这样的儿子吗?撺掇你爸妈离婚,周颂年你是不是疯了!”
“我没有撺掇你们离婚,我只是觉得爸也应该为了周家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周颂年义正言辞地说:“他是比我更合适的联姻人选,一来他快退休了,有很多时间跟新妻子联络感情,二来他的身份足够说服众人,对联姻对象而言也算可靠。”
郑惠嘴唇翁张几下,眸中闪过惊诧,像是听到一个令她万分惊悚的鬼故事:“你想让你爸跟墨挽联姻,你……你……”
她“你”了好一会,硬是说不出后面的话来。
她觉得她儿子疯了。
好在周颂年摇了摇头,然后说出了句令郑惠更惊悚的话。
“爸跟宋小姐不太合适。”
周颂年面色如常,冷静到不像是在发表逆天言论:“我的建议是您跟爸离婚,然后您去说服薄阿姨跟宋珏宋董事长离婚,然后让薄阿姨跟爸结婚。”
“妈,您也不用这么惊讶,不就是分析么,我也能跟您分析这么做的好处。”
周颂年的神情看上去像是在讲解方案,严肃正经:“薄阿姨跟宋董事长结婚三十多年,根据婚姻法,她现在离婚,能分到的财产会远比她许诺给我们的要多很多,甚至可以起诉离婚,提交证据冻结宋珏的财产。”
“如果她跟爸结婚,那么宋墨挽跟宋墨哲就会是爸的继子女,我们可以操控他们到宋家争产。”
“那时宋家想必已经被分裂开了,我们进场分一杯羹,肯定比我扶持宋墨哲,最后能分到的比例更多,即便在宋家争产失败,爸还能保底得到薄阿姨的支持。”
“而且还有一个好处。”
周颂年看向大脑宕机的郑惠,露出浅笑。
郑惠喃喃道:“什么好处……”
周颂年说:“我的月月跟宋小姐确实处不来,但您跟薄阿姨关系很好。
“等她跟爸结婚了,您肯定能心甘情愿地去当二房,顺便还能跟姐妹一起天天相聚打牌逛美容院,再也不用等对方空闲时间了。”
听到最后,郑惠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张了张嘴,最后只化作一声土拨鼠尖叫。
“周颂年,你脑子有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