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雪姐姐说林念走了。
不走,留下来也只是死路一条。
顾安榆看向程雪扬,雪姐姐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
程雪扬对上顾安榆的目光,浅浅一笑,“怎么了?”
顾安榆面露一丝窘迫,忙忙低下头,“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林家的大火或许也没有那么糟糕,林轩参与叛乱,他们也是活不成的。”
程雪扬轻轻叹了口气,“大火总是无情的,点燃这把大火的人也是无情的,人命竟轻如草芥。”
这一场密谋已久终是浮出水面的动荡,不知还要带走多少人的性命。
“爹爹!”
“爹爹!”
远处传来萱萱的声音,不多时,萱萱便冲了过来,抓着程雪扬的裙摆问:“娘亲,爹爹不见了,哪里都找不到。”
程雪扬摸了摸萱萱的头,安抚:“萱萱乖,云公子去办点事情了,很快就会回来陪萱萱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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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程雪扬便被皇上宣进宫里了。
凌云楼是皇宫内为数不多的闲置小楼,因为后宫虽没有佳丽三千但也不少,此时凌云楼外重兵守卫,太医院以年院长为首的太医就被叫来了五个。
当今天子浮躁不安,时不时派何公公问屋内的情况。
“朕要保他的性命,绝不能有所闪失!”
何公公都进去了十来躺,太医院的年院长都看烦了他,吼着:“轻伤!轻伤!死不了人的!”
何公公只好回来复命。
皇上却放不下心来,“轻伤怎么这么久还没有处理好!”
何公公要哭了,才多久呀,一盏茶的功夫都没有,大冬天的光脱衣服都要时间呢。
程雪扬到来时,便看到如此急不可耐的皇上。
“儿臣,拜见父皇。”
程雪扬依礼拜见。
皇上这才投来视线,方才的焦虑一扫而空,只剩平静又夹带几分起伏,好似平静府水面底下蕴藏着滔天的波澜。
程雪扬跪了好一会儿,皇上才开口道:“起身吧。”
程雪扬缓缓起身,看向皇上的眼神也是不带温度的,在她面前的不是父亲,只是一个拥有至高权利的帝王罢了。
皇上坐到榻上,审视着程雪扬,冰冷的语气说道:“你可知为何宣你。”
程雪扬站在一边,平静的回答:“今日父皇在祭天大典上遇险,怕是为了此事吧。”
皇上冷哼,“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程雪扬只道:“皇叔密谋一事,那日进宫儿臣便已经告知,而父皇并没有对皇叔采取限制,任由事态发展,平白添了无数人的性命,而儿臣干了什么,不过是在父皇的基础上,添加了一笔儿臣想要的结果罢了。”
“啪——”
一杯茶水砸在了程雪扬的脚边,茶杯碎片与茶汤溅了不少在程雪扬的裙摆上,弄脏了一大片。
皇上呵斥:“你还有胆子承认,竟敢教唆林轩当众说出那种大逆不道的言论,给朕,给靖王抹黑!”
程雪扬目不斜视,并不理会脚边的茶水,也不畏惧帝王的发怒,“不过是事实公诸于世罢了,何来抹黑!”
皇上厉声道:“朕没赐过毒酒!朕没想过要她死!”
程雪扬反问:“那她是怎么死的?谁给她下的毒?”
皇上竟闭口不言了。
尔后,才又开口:“那个林轩私自逃出后很快又被抓了回去,你到底是用什么法子,让他听命于你。”
程雪扬深呼吸,镇定无比,缓缓开口:“简单,皇叔留着他,其实是想通过他的嘴,向世人宣布另一桩于他有利的秘事,好让他的叛乱有一个好听的名目。”
“是人都有弱点,更何况是被囚禁了十几年的人,儿臣把他在乎的家人牢牢把握在手里,他只能听儿臣的,只能把儿臣想要他说出去的事情说出来。”
“至于儿臣是怎么搭上线的,便无可奉告了。”
皇上一直审视着程雪扬,正如上一次见面,他依旧有些捉摸不透这个女儿。
说完全看不明白也不然,他知道程雪扬的想法,她还困在十五年前的事情里,她的不甘,她的愤恨,他都看在眼里。
只是十五年前,程雪扬连反抗的力量都没有,在软禁一年后就懂得低头了。
十五年后,程雪扬身上已经有了不知来源的力量,这力量超乎他的想像,让他不得不慎重对待,也让她当初低下的头又重新抬了起来。
今日祭天大典的事,可以说在程雪扬告知之前他就已经开始部署了。
寿王就在自己的眼皮底子,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里,只是时机未到一直放任不管罢了。
若不是母后那边不好交代,寿王不一定能活到今日,在他登基时便该永远的消失。
当程雪扬说出寿王密谋之事时,他是有震惊的。
这事不该是离京多年的一个公主该知道的,也侧面说明了程雪扬后背还有一支力量在供她差使,比如江湖的力量,比如联盟国的力量。
今日的变故只有两个,一个是林轩的言论,再来就是那个奋不顾身替他挡下炸药冲击的小兵。
二者都与程雪扬有直接关系。
他该生程雪扬的气吗?
怎么不该?
大公主的事情本就不该公诸于众,这会毁了他在百姓中的名声,也会把靖王推到风口浪尖上。
可真要处罚程雪扬,他手上并没有证据说明她也参与了谋叛,他没有程雪扬与林轩接触过的证据。
寿王府下的地宫,等他的人赶去的时候已经晚了一步,死士无一生还,账目名单不知所踪,都毁的一塌糊涂。
只知程雪扬到寿王府做客,不过带了两个人罢了,算不得证据。
他也不觉得区区两个人,其中还是一个毛头小子林念,能把地宫搅得天翻地覆。
唯一有证据的是程雪扬动用关系安插了一个人在现场,而这个人救了他。
良久,皇上开口:“十五年前的事,到此为止吧。”
程雪扬挺直着背,“这才刚刚开始。”
皇上额头的青筋又要跳起来了,喝道:“你还想怎么样?”
程雪扬道:“儿臣本无意回京,既然人家费尽心机的请儿臣回来,不玩个尽兴,未免辜负人家的一片好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