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听见冯妙言拿元凰说事,宝蕴便无需再忍了!
她一把推开元蘅挡她眼前的手,似笑非笑道:“本宫与红蝉一样,不知冯更衣心系楚国长公主呢!
“可你既然如此担心长公主,深夜盛装打扮是何道理?”
“嫔妾、我……”冯妙言没想到宝蕴会拿她的妆扮说事!
宝蕴不提还好,她甫一开口,元蘅才发现冯妙言大半夜的不仅点了口脂、画了花钿,还穿了袒胸大袖衫!
“袒胸大袖衫”在大魏原本不是什么出格的衣裳,可冯妙言将外面罩着的帔帛换成了轻纱;
齐胸襦裙将那与年龄不符的双峰裹得紧紧的,入宫后只侍寝过一次的曼妙身姿更是在薄如蝉翼的轻纱下若隐若现!
大半夜如此打扮,让人猜不透她的心思也难……
若在寝殿里这样穿,不算逾矩;可穿到外面来,是否有失体面,就在元蘅的一念之间了!
“回皇上、长安淑媛,我们家更衣原本要睡下了,因为水冢闹鬼的事坐卧不安,这才换了衣裳出门!
“若是冲撞了皇上和淑媛,还请恕罪!”桑珠见形势不对,赶紧拿出披风给冯妙言披上;
结果披风还未披上,突然刮起一阵大风,连那轻纱都给吹到天上去了!
这初夏夜的风吹着身上,委实有些凉了。
元蘅哪还顾得上自己?他赶忙把自己身上的大氅解下;
冯妙言原本在系她的披风,见元蘅解了大氅,便心生一计,故意将披风系了个松松的结;
风一刮,径直将披风刮进了莲池里!
此时的冯妙言只穿了齐胸襦裙,大白胳膊和圆溜溜的肩膀可都是露在外面的。
她双臂抱胸,一对红玛瑙臂钏在月光下分外显眼。
她冷到浑身哆嗦,却仍然强忍着不适,等着元蘅将带着体温的大氅披到她身上。
可谁曾想,那大氅最终披在了宝蕴的身上!不仅如此,还是元蘅亲手为她披上、亲手系了个紧紧的结!
“冯更衣,你不去捡你的披风和轻纱,还杵在这里做什么?”元蘅乜斜了双眼道。
“桑珠,听到没?还不快去捡……阿嚏、阿嚏!”冯妙言话未说完,便连打几个喷嚏!
“朕是让你去捡!连个衣裳都穿不好,还折腾奴才!你先前在素鸢的寝殿不是说,要罚就罚你一人么?
“怎么如今连自己的衣裳都不愿捡了呢?”元蘅冷笑时也没忘记拉着宝蕴的手。
宝蕴的掌心感到一阵阵温暖传来,顿时心安不少。
“嫔妾、嫔妾错了!嫔妾不是故意穿成这样的!嫔妾也是要脸的,怎会无缘无故穿成这样呢?
“别说是被同为嫔妃的姐妹们看见,就是被宫人瞧见了,又有什么意思?”冯妙言见元蘅出言讥讽,还未跪下,大滴眼泪便落在了地上!
桑珠也跪下道:“我们更衣没说谎。您和长安淑媛傍晚回来的时候,有个小公公来报喜说,皇上今晚要、要来临幸我们更衣。
“更衣这才妆点一番……更衣她进宫这段时间奴婢从未与她分开,她真的不是轻佻下作的人!”
桑珠说完犹嫌不够,还连连磕了几个响头。
红蝉正色道:“小公公?他叫什么?他不会又叫‘福祥’吧?!”
听红蝉这样问,宝蕴到底松了口气——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福祥”!
似乎宫中只要出现假传圣旨的太监,都会叫“福祥”呢!
可等红蝉开口,宝蕴才想起,她如今是“伏素鸢”,刚进宫不久的素鸢,是不应该知道“福祥”之事的。
更何况,无论“福祥”是真是假、是否存在,他都已经死在了琼华宫后院的水井里,死了好久了……
宝蕴眯起双眼,摸了摸肚子。
是啊,“福祥”死的那天,刚好是上一个孩子没了的时候……
也许是冯妙言的身姿和她的大白胳膊太过迷人,又或许是心疼冯妙言被人欺骗、在冷风中不断咳嗽;
总之宝蕴感知到,元蘅犹豫了。
须臾之间,女人天生的胜负欲涌了上来!她还偏就紧紧攥住了元蘅,似乎一辈子都不打算松开!
元蘅也捏了捏她的手,以作回应。
“哇、哇……哇!”就在二人将要回寝殿时,从莲池里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这啼声悲切、呜呜咽咽、如泣如诉,让宝蕴已然平复的心绪再度掀起了波澜!
她往莲池里一看,冯妙言掉下去的披风动了起来,且朝岸边越来越近了!
“不、不会……真的有鬼吧?!”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方才那阴风蚀骨的感觉再度袭来!
“不是鬼,是娃娃鱼!皇上您快看,多可爱啊!是娃娃鱼顶着披风往岸边游,要把披风还给冯更衣呢!
“皇上,咱们把这鱼带回去养起来吧!”宝蕴开心地拍起手来。
元蘅怔怔地望着她,一时失了神。
此时的“素鸢”,在他眼中与一般少女无异,与白天提着龙吟剑喊打喊杀、甚至还打了他一巴掌的悍妇判若两人!
宫人们将披风打捞上来,那小娃娃鱼则自己跳进了宝蕴的怀里。
“真、真、真可爱!”宝蕴也不嫌它脏和腥气,一路上抱着回了寝殿。
元蘅叹了口无声的气——看来这长安淑媛啊,今晚必然又没心思侍寝咯!
红蝉赶忙拿了个木桶将娃娃鱼养了起来;宝蕴在屏风后面换着衣裳,和元蘅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你进宫有一段时间了,朕未听说你和关雎宫有走动。怎么早上关雎宫的女史来求援,你一下子就答应了呢?
“难道不怕得罪慎……得罪位分比你高的嫔妃吗?”元蘅逗弄着那娃娃鱼,可娃娃鱼似乎并不愿与他亲近。
元蘅的手指甫一靠近它嘴边,它便扭头就游走!
宝蕴莞尔道:“关雎宫的翩翩与我们红蝉情同姐妹,她们有来往,就是臣妾与关雎宫的娘娘们有来往。
“就好比……长公主是长乐椒房的女儿,也是臣妾们的女儿一样!”
元蘅逗弄着娃娃鱼的手指瞬间停止了。
“怎么,皇上是觉得臣妾人微言轻、出身卑贱,不配以长公主的母妃自居,是吗?”宝蕴娇嫩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来。
“有一人也和朕说过类似的话……”
“谁呢?又是长乐椒房么?”宝蕴有意逗弄着他。
“不,是朕的母后……阿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