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送到,先“敬”手机,发个朋友圈。
说起跳槽的经历,叶嘉言不无感慨:“冷姐一直让我过来,我还在犹豫,但没想到机缘巧合之下,我……”
一语未毕,便被周懿行打断。
“机缘巧合?”他眉头一拧,显出几分虑色,“你是被逼的,好不好?”
公司老总和行业败类往来做生意,嘉艺那边留不得;在小巷里又被人恐吓围堵,她更是吓得不轻。
这叫“机缘巧合”?
事情已经过去,叶嘉言也想得很开,只是笑:“不管怎么说,我以后就在这儿发展啦,发展潜力不是更好?”
周懿行点点头,又摇头:“万一那些人还要来害你呢,你怎么办?你就应该报警的。证据这种东西,找找总是有的。你这人,又是一副热心肠,以后……”
“懿行,你这话说得太委婉了。你直接说我爱管闲事得了。”
“嗯,是这个意思。”他眸光定在她脸上,“所以我担心……其实,这么大的事儿,你应该跟朋友们说一说的。比如我。”
她心里欢喜,言语间却掩着心绪:“算了,我已经离开了。这种事,我可以应对的。”
毕竟,她和他,还只是朋友。
“你就是没把我当朋友。”周懿行啜着咖啡,略有失望之色。
“当啊,怎么不当?以后你多介绍点客户给我吧。”她冲他眨眨眼。
喝完咖啡,二人起身出店,往二楼行去。
与一楼不同,二楼全是坐商。
门面装潢得堂皇大气。有的坐商立在柜台边招呼客人,有的低头擦拭着手中的老物件,也有生意不稳定好的,立在门口招徕顾客。
很快,叶嘉言、周懿行,便被一位热情的老板唤住了。
这家店里卖的画,一眼望去,几乎是没有收藏价值的装饰画,叶嘉言本来不想进去的,但见老板殷勤,便勉为其难进了门。
周懿行也看出这一点,但想着今日不过是闲逛,便跟在一旁漫无目的地赏看起来。
忽然,他的目光落在一个被装饰画框遮得只余一个小角的画轴上。
“老板,这个……你拿出来看看。”
老板略有踌躇之色:“这个啊,这个烂了一个洞,所以……您要看看吗?”
“看!”
周懿行想到一个名词,但不确定,自然要一看究竟。
叶嘉言的目光也转过来,似有几分惊喜。
等到老板把画轴拿过来,两人各执一头看起来,随后相顾一笑。
“八破图!”
“锦灰堆!”
老板挠了挠头皮,看看他俩:“是八破图,还是锦灰堆?”
“一个意思。”叶嘉言笑得眉眼弯弯,“我习惯叫八破图。”
周懿行不言,只似笑非笑地盯住老板。
老板看出他的意思,便尴尬地挠挠头:“其实吧,我不懂书画。也就卖卖这些装饰画。这个铺子不是我的。我叔欠我钱,就把这铺子带着画,都转给我了。”
“哦,这样啊。”周懿行笑道,“这一行,做久一点就好了。”
“这画怎么卖?”叶嘉言问。
这画她是真想要。
老板想了想,伸出两根手指头:“两千。”
“高了。”
“这可是清代的画哦!”老板不懂,但随便蒙一个。
还真让他蒙对了。叶嘉言暗笑。
“可这是残次品。”
两千确实不贵,但讨价还价很有必要。
“你们不是说,这叫八……八破图嘛!破个洞也是应景嘛!”
他这插科打诨,把叶嘉言、周懿行听乐了。
叶嘉言便跟他科普:“八破图不是这个意思。这种画,是把残破的文物片段,重新拼贴构成一幅画。”
她尽量说得通俗易懂。
“那不就是手工贴画?”老板点头,“我懂了,这样吧——”
他想了想:“我看美女也很有诚意,又是懂行的,这里有个洞,你也能补得起吧?就一千五!”
双方又拉锯一场,最后叶嘉言一锤定音:“一千二!”
正要付款,老板手机突然进了一个电话。他便拿着电话走开了几步,顺便抽走了八破图画轴。
接完电话后,老板走过来,冲叶嘉言笑了笑:“对不起啊,美女,这画我不卖了。”
“怎么了?”
“我这店不是我叔的吗?刚刚他跟我说,没有这个价的。”
“那你要多少?”叶嘉言微微蹙眉。
这出尔反尔的做派,她不喜欢。
“至少得二千二。”
叶嘉言沉默不语。
老板又把画轴往她手里一搁,可怜兮兮道:“美女,一千二真的不行,毕竟是老画。您拿回去拾掇拾掇,就不是这个数了。”
画轴在手,叶嘉言轻轻抚着下方的隔界,眉心微微一动。
旋即,她有意摸了摸上方的隔界,心里已有了一个猜想。(1)
于是,她半是为难半是不舍地说:“算了,不要了。”
说完,拉着周懿行便要走。
见老板还在身后嘀咕,不给她议价的空间,她才故作嗔怒地转身,无奈地拿出手机。
“好吧,好吧,二千二就二千二。你这次可别食言啊。”
“哪能啊?它就值这个价!”老板笑得合不拢嘴。
其实,他刚刚并没接到电话。不过小逞手段,就多赚了一千块,何乐不为?
他却不知,叶嘉言早把他这把戏看在眼里……
(1)隔界:在条幅的上下或手卷的前后,裱工加上一条不同颜色的绫或绢叫“隔界”或叫“隔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