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嘉言拖着箱子,走出家门。
母女仨不欢而散。
去哪儿呢?
老同学平时也有联系,可要过年了,谁不是走家串户的呢?
没法去打扰人家。
想了想,叶嘉言住进隔壁街的一家酒店。
这两天,机票吃紧,她不一定买得到。
安顿之后,叶嘉言沐浴一番,就沉沉睡去。
再醒来的时候,竟然过了一整夜,天光大亮了。
但她懒懒的不想起床,就拿出手机点外卖。
约莫过了一刻钟,有人敲门。
叶嘉言有点困惑。
外卖小哥的速度这么快?
但也不可能是别人。
毫无戒备的,她打开门,迎面是一捧花,两份早点。
“外卖小哥”的脸被遮住。
但肯定不是。
“surprise!”这人说话了。
叶嘉言冷着脸:“姓周的!”
“在!”
周懿行探出头,笑容甜得她有点齁。
“你怎么在这儿?”
“过年了嘛,我想你肯定回家了,所以就跟过来和你道歉。才刚到你家楼下,就看见你拖着行李箱出来,然后又去了酒店。”
周懿行一口气说完,生怕叶嘉言以为他是跟踪狂。
但她眼底只泛起一丝波澜,旋即又平静下来。
“你入错行了。”
“嗯?”
“你应该去六扇门。”
“我……”被她这么调侃,周懿行哭笑不得,“我不是故意跟踪你的。我觉得……”
他想了一会儿,口里才蹦出一句话:“是老天让我来陪你的。”
“谢谢你啊,不用!”叶嘉言伸手要关门。
周懿行忙挡住:“嘉言,让我进来吧,外面好冷。”
一瞬间,她觉得他像一只癞皮狗。
“冷,就回你自己房间。”
他既然跟过来,必然也住在这里,否则不会神出鬼没的。
阿嚏——
周懿行捂住口鼻:“感冒了。”
“别传染我。”她面无表情。
“对我这么无情吗?”他委屈巴巴地嘟起嘴。
“我上次说得很清楚了。我说我要离开你。”
“但是你也说,你爱我。”
“周懿行。”叶嘉言凝着他。
嘴唇泛白,微微颤抖,不像是装的。
“在……在……”他捂住嘴,轻轻咳嗽。
“算了,你进来吧,”叶嘉言于心不忍,但又敲他警钟,“但这不代表我原谅你了。”
“是是是,小人明白。”周懿行点头如捣蒜。
而后,一溜烟跑进来,生怕她反悔。
叶嘉言差点被他逗笑,但忍住了。
走到桌前,看周懿行摆出两份早餐,她顺口问:“你没吃?”
“一起吃。”
进了屋,周懿行也不再聒噪,二人默默吃饭。
吃到蛋黄,她犹豫了一下。
周懿行这才出言:“蛋黄对眼睛好。”
“维A、维b2、叶黄素、dhA……不用你说,”叶嘉言把蛋黄夹出来,放一边,“我可以吃营养剂。”
她只吃煎蛋,不爱吃白水蛋。
“可是……”
觑着她脸色不好看,他强行压下辩解欲。
“我不要你以为,我要我以为。”
“嗯?”周懿行把她夹出来的蛋黄夹起来,塞进嘴里。
和以前一样。
“你以为,滚沸的水冷了,还可以再烧开。其实……”
这个譬喻不难理解,周懿行脸上表情滞了滞。
叶嘉言看向他。
“可我以为,水再也烧不开了。”
“嘉言,我是来向你道歉的。你跟我分手后,我一直在想我的错处。”
叶嘉言神色淡然。
“后来,我慢慢明白了。我错在,对你不尊重。”
叶嘉言心里一动。
看来,他真的悟了,但又似悟非悟。
她摇摇头:“既然你知道我喜欢被人尊重,那你为什么要制造见面的机会,还追我追到青岛来呢?”
往前倾身,她眼神迫近:“你在怕什么?”
周懿行往后一缩:“没……”
他不喜欢这种压迫感。
“对吧?你讨厌被人压迫、控制,所以我刚刚的行为让你下意识的躲避。”
叶嘉言坐正了些,叹道:“那你也应该明白,我天性爱自由,讨厌被人追逐。也许,恋爱脑女生会觉得,哇,他好爱我啊,天涯海角地追我。可我,不这么觉得。”
“你说,我听着。”
“我感觉,我收到了天涯追缉令。”
周懿行怔住。
原来,他以为的道歉和浪漫,在她看来竟是一种强制。
带攻击性的强制。
“对不起。”他道出肺腑之言。
“我刚刚也在反省,我就一点错没有吗?其实,也不是。”
“嘉言……”
“我是完美主义者,而你又患得患失,”她不得不道出残酷的事实,“所以,我们的性格并不合拍。”
见他眸里的光逐渐黯淡,她喉头发堵。
“也许,我们可以成为好朋友。”
“是吗?”周懿行眼圈红了。
有过亲密关系的两个人,可以降级成“好朋友”?
“可以试试。”
“我做不到。”周懿行哽咽着,眼里泪光点点,“这世上,很多人都会有很多段感情。但我不想这样。”
她垂着眸,不去看他眼神。
“我妈,我爸……也许是,我妈给我树了一个爱情的典范。其实,我爸在我幼年时就过世了,但我妈从没想过改嫁。所以,我也……”
叶嘉言咬住唇。
他为何从不提及他父亲过世一事?
是怕她会联想到自己的父亲,然后会更加伤心?
“我……嘉言,我整个人都交给你了,我收不回去。”
蓦地,他抬眸,奓着胆子握住她手。
她没有缩回去,但也没应他。
她不信。
哪有收不回去的情感?哪有必须要等的人?
就像欧总唱的歌里,那段词儿一样。
“现代说永远已经很傻,随着那一宵去火花已消逝,不可能付出一生那么多。”
他执着,不过是因为,他没遇到更好的。
仅此。
闭上眼,婚宴上的红嫁衣,鲜亮又晃眼。
母亲笑得很开怀,姐姐也是。
她们都找到了新的依靠。
只有她,沉溺在过去不愿出走。
现在也是一样,她沉溺在对完美的追求中。
走不出,也不想走出。
“嘉言,原谅我,以后我不会跟踪你了,但你如果想我了,可以回头看一看。我一直都在。”
她微微侧首,不知该作何回应。
猛地,手机铃声想起,叶嘉言如蒙大赦,赶紧去接。
“冷姐,新年好啊……嗯,我在家里……”
她瞟着酒店房间,调出欢悦的语气。
但下一秒,对方的情绪焦急起来:“那你走出来,我有事跟你说。”
叶嘉言顿觉不妙。
发生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