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保她两日魂魄不散,和她告个别吧。”
花娘未能转醒,但魂魄却凝实了很多,付晓忌惮阴火符,不敢在此地多留,抹了把泪匆匆朝着自认为纪茗昭所在的位置行了个大礼,随即头也不敢回地背上花娘,三步并作两步,匆匆离开了地牢。
随着花娘和付晓的离开,地牢里,被强征打工的倒霉蛋人类、失去肉身的倒霉蛋鬼修与失去树身只余神志的倒霉蛋妖修相顾无言,一时之间地牢中的空气几乎冻结,似乎就连呼出一口气都能带着白霜。
徐广白此时上前一步走至阴火符面前:“你过来吧。”
……
咱就是说不考虑之前我是不是想控制你的魂体,就说你能不能给失去树身的老树一点应有的尊重和关爱!
这显然是不能。
纪茗昭在救治完花娘后总算觉得那种几乎要将身体涨破的痛苦感消去一些:“你不是求我们带你走吗,怎么不来了。”
阴火符被这两人气得若是有心肺肝胆便是能当下俱裂,吐这两个混蛋一脸血,只可惜它并没有,阳火符已是被纪茗昭所吸收,所以它只能边烦躁地舞动火苗边对这二人放下狠话:“记得你们的话,不能食言。”
“说了会帮你自是会帮你。”纪茗昭答道,“我还能骗你不成?”
阴火符心想这可不一定,谁知道你这混蛋还骗过谁。
随着阴火符一事落下帷幕,无回谷中景色一转,二人眼前一花,便不知被传向何方了。
纪茗昭在这恍惚中就是晕车的眩晕感过去后,总算是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此地便是战场的正中心。
两军交战在即,场上不止是人族兵士,就连死去的兵士也在因着执念在战场中无意识地拼杀。
鲜红的血液将泥土染成片片红褐色,这些红褐色的泥土又被冲锋的兵士们踩在脚下,兵士们不断在冲锋厮杀中倒下,尸体中的鲜血再度将泥土染红,兵士的尸首在战场中倒下,被后方的友军将尸体踩入泥中。
尸首从完整化为红泥,再度被后来者踩在脚下。
纪茗昭站在战场边,看着眼前尸海:“不知这些人是为何人送的命。”
“为一己私欲罢了。”
徐广白不忍兵士受苦不得解脱,刚要伸手画符将冤魂超度,想着能超度几个是几个,但此时一阵强风吹过,面前却又是另一幅景象。
就像是有人对面前的景色不满意,便随手拨了片风,将此间场景悄悄变化。
纪茗昭强忍从骨头里返出的寒意,忍不住用手搓了搓手臂上竖起的鸡皮疙瘩,看着眼前的场景换了又换。
徐广白看着面前在数息之内多次变化的场景,看向身边的指挥棍:“我们离那塔越来越近了。”
“嗯,我知道。”眼前的白色八角塔从原先只能在天边看见如指节般大小的一点,此时却是已是有半个手掌般大小了。
这也就是说,这塔怕是离他们只有不足两公里了。
纪茗昭算是知道在这谷中的人究竟是怎么疯的了,待在这谷中不知何时才能出去,一波一波的怪如潮水一般涌来,不论是谁在这环境里待久了都要疯,如果有可能重选一次,她死也不会靠近那个村子……不,死也不会答应任务栏接下带徐广白的任务。
最终,他们二人面前是一道巨大的青灰色石碑,石碑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大字:不净地。
石碑前是一片望不到头的森林,林中绿树密布鸟语花香,鸟兽在其中跑动,光从树的枝叶间透过,落地寸寸光斑,而石碑后却是一片望不到头的沙漠,死寂一片,就连个风滚草也是没有。
一碑之隔,天壤之别。
而这石碑旁还靠坐着一个纪茗昭和徐广白都认识的熟人:宁志。
宁志见徐广白突然出现在眼前,眼珠木然地转动至徐广白身上,干涩得纪茗昭好似可以听见眼球和眼皮摩擦的嘎吱声。
“你知道这是哪儿吗?”宁志缓缓开了口,那声音嘶哑至极,听得徐广白有些不忍地侧过头去。
是与他说实话,还是……
若是说实话,以宁志现在的状态,怕是也会和那些人一般,疯了吧……
徐广白张了张嘴,想了想,终还是闭上了。
“你也不知道吗?”
徐广白再次皱了皱眉,再度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却听见远处一阵动物的嘶鸣声。
随后,一群状似牦牛,鼻骨上却多长了根角的巨大生物带着一阵烟尘从两人面前跑过。
“牟牟牟……”
那一声声似牛的叫声后,是一阵马蹄声,纪茗昭顺着马蹄声向远处看去,只见一群穿着铠甲的兵士手握长鞭,正一下下朝牛群挥去。
那群牛在进入不净地后,却好似消失一般,在两人面前消失不见了,兵士们将牛赶回不净地后,便头也不回地朝来时的方向回去,好像多一秒都不愿留。
“这些是衡国的士兵,”徐广白在兵士们骑马远去后对着拿着指挥棍的纪茗昭说道,“这是不净地。”
纪茗昭和宁志沉默地等着徐广白把话说完。
“这里是魔修的地盘。”
魔修……
纪茗昭对魔修的认知并不多,从脑海中调阅出的也都是电视剧中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形象:“所以?”
“我觉得魔修没他们说的那么坏,以前我还在乞讨时,也路过些魔修给过包子,”徐广白接着道,“非要将他们驱赶至此也是有失公允。”
宁志听着徐广白的话,仍是靠在石碑上毫无动静,徐广白觉得若是此时告诉宁志这便是无回谷,宁志会承受不住,而纪茗昭却不这样认为,纪茗昭倒是觉得,对于现在这个状态的宁志来说,怕是不论现在身在何处都是无所谓了。
那么怕死的人,此时对死也是毫无畏惧了。
纪茗昭知道这里就是玄天尊者为他们选的下一个地方了,这地方比起前两个来只怕是凶险程度有多无少。
“你和我们一起来吧,”纪茗昭朝靠坐在地上的宁志道,“也有个伴儿。”
宁志仍是靠坐在石碑上,也不知是听见还是未听见,半晌后,才似脖子也不会转动了一般缓缓转了转身体:“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