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茗昭见宁志一副生死看淡的模样,知道他自己想不开,别人再如何劝也是无用:“此地凶险,你可要想清楚。”
宁志还是木然地看向声音传出来的方向,半晌后还是木然地摇摇头:“不必了。”
“我建议你还是和我们一起走。”
“不用了,”宁志面上还是一片木然,“就算此地是无回谷,我也不走了。”
……
但是此地真的是无回谷……
“我觉得你还是有知道的必要,”纪茗昭张张嘴,竟是不知该如何接,她沉默良久后,终还是选择了告诉宁志真相:“现在你还愿意和我们走吗?”
纪茗昭也不知道无回谷究竟是如何选人选鬼进谷的,无数人生活在玄天尊者的庙宇旁,却是只有他们被迫入了谷,而所谓的谷外和谷内的区别好似只是隔着一层朦胧的纱,能看见,能听见,甚至就是在所谓的谷外,但却在被带走的那一刻才觉眼前一切都好似幻影。
到底什么才是无回谷,我究竟是在谷内,还是谷外,是我眼前的一切都是幻影,还是连我也不是真实的?
什么又是真实,什么,又是虚幻?
究竟是这无回谷不存在,还是我,不存在……
宁志再度抬头看向纪茗昭的方向,眼睛不可置信地睁大到了极致,纪茗昭都怕他的眼珠子从眼眶中脱出来。
他就这么静静地在地上坐着,良久后,脸上竟缓缓露出一抹笑来。
那笑容越来越大,一开始只是在嘴角,后来蔓延至整个面部,像是有无数条线将他的脸皮强行拉起,摆出一个让人不能理解的弧度,口中也随之发出声声尖锐的笑声,一声比一声要尖锐,一声比一声刺耳,到最后甚至都不觉这是人可以发出的声音。
他脸上带着笑,而眼中原本干涸的眼泪又再度从眼眶中涌了出来,徐广白有些看不下去地对着纪茗昭手中的发光指挥棍道:“你不该告诉他。”
纪茗昭此时也是有些后悔了,只是事已至此,再说该不该告诉也有些晚了。
宁志就这么笑了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之后,才抬起袖子潦草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你们走吧,这都是我的命。”
纪茗昭张张嘴,本想再劝上两句,她虽然要武力没有武力,要武力没有武力,要武力没有武力,却胜在别人看不见她,徐广白就更不用说了,在还只是个刚入开窍期没多久的小鬼修时人家就敢正面对抗怪鱼,如今有了阴火符,再加上引雷符,那就是个人形大伊万,而宁志呢,估计打纪茗昭都够呛,若是单独把他留在此地那就是在让他送死。
但宁志却毫不理会纪茗昭的好意,还是靠在石碑上,脸上恢复了之前的木然。
“你……”
“……走吧。”劝也劝过了,尊重他的个人选择。
纪茗昭拉起徐广白朝前走,徐广白回头看了眼宁志。
宁志并不像自己说的那般无动于衷,而是也在抬头看向徐广白,徐广白与宁志的目光在空中交错,徐广白下意识地侧过头去,不再看向宁志。
“去找个地方先给你疗伤。”
“行。”徐广白猛地回过头,纪茗昭安慰般地拍了拍他的手,带着他一路沿着森林边的官道向前走。
只是这森林是在一片平原上,深绿色的树林一望不到边际,别说是山洞,地洞也是找不到,树洞更是连个影子也看不见。
此地的树不论树种,皆生长得近乎完美,树身向上延伸出二十米去,树冠枝繁叶茂,无有一根枝丫落在地上,通常树林中地上皆满是落叶,而此处,纪茗昭低头向地上望去,不仅地上干净得一片落叶也无,就连地上的苔藓蘑菇也是完整精致,就连被脚踩过之后也仍是能不屈地挺直腰杆,昂首挺胸。
完美得,就像是假的一般。
但是没有腐木又何来的蘑菇……
这里就像是完全没有常识的强迫症造出的虚幻世界,细节精致得直至根根发丝,但是也虚假到了极致。
但是我们老纪是什么人,毕竟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什么西洋景儿没见过,多少是练过的。
……就算是怕,至少也能在面上丝毫看不出来。
她就这么拉着小心翼翼地徐广白朝前走,远处的宁志在视线中越来越小,最终化成一个看不清的黑点。
两人就这么默默无言地朝前走,徐广白被拉着走了一炷香的时间,终是有些忍不住地问了句:“咱们要去哪?”
“去……什么声音?”纪茗昭还是没找到山洞,正想着要不要随便就地就解决了时,却听见森林中传来一阵阵清晰可闻的哨声。
而且听这哨声,八成还是塑料哨的声音。
徐广白自然也听见那哨声了,微微侧过头去细听:“听着像是……哨声……?”
哨?
哨!
纪茗昭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控制不住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开始四处张望起来。
一定要是他!
一定要是他!
突然徐广白面前极快地闪过一道黑影,徐广白侧身一让,右腿后撤,顿时挡在纪茗昭面前摆出防御的动作。
但他魂体的经脉还未完全恢复,仅仅是能走,离能正常战斗还有很大一段距离。
“什么人!”
四周并无人应答。
过了许久后,森林中又是一道哨声传出,这时这哨声听着更近了。
那道黑影在哨声响起后再次从徐广白身前掠过。
“薛……薛温!”纪茗昭终是没有忍住,对着哨声传来的方向喊道。
而森林中并未出现回音。
纪茗昭怀着激动的心情又等了几分钟,却仍是听不见回音,那道哨声就好像是她纪茗昭的幻觉,就好像从未在这里出现过。
纪茗昭突然想到了一种最坏的可能,在当初与任务栏签订合约时,任务栏并未提及可以会保护手下的倒霉蛋员工的安全,若是这吹哨的人不是薛温……
只怕他是凶多吉少了。
但是这也不能啊,她纪茗昭一个常年待在办公室的弱鸡都没在这儿当了炮灰,他不管怎么说也是个警犬训练员,平日里和狗待在一起,自然运动量是够的,怎能还活得不如纪茗昭时间长?
就在纪茗昭心里给薛温安排了各式各样的死因之时,从远至近传来一阵脚步声:“纪……茗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