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所在的养心殿外聚着一批太监宫女。
三人赶到时,萧念白最信任的李德正被人从殿内推了出来。
连连踉跄着。
萧梁宇快走了两步将人扶稳,这才问道,
“里面发生了何事?”
李德看清来人,喘了几口粗气,这才道,
“萧闻颂和国师说要给陛下冲喜去毒,但在此之前需要玉玺和诏书做引子。”
“开始陛下还心有戒备,可那两人实在是太能忽悠了,不一会儿陛下便同意了。”
“我开始劝来着,后来又借着东西不好找的借口拖延了一段时间,如今是劝不住,被人轰出来了。”
盛熠拍了拍李德的肩,低声道,
“后面交给我们了。”
说完,盛熠、白芷与萧梁宇对视一眼,眼神中满是坚定与决绝。
盛熠推开大门时,皇帝萧念白正坐在书案前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右手拿着玉玺。
而萧闻颂站在他身后,正拽着萧念白的右手,连带着玉玺一同往桌上按去。
三人飞快地上前去抢,却扑了个空。
那玉玺最终还是落了下去。
“砰!”的一声,玉玺重重地落在诏书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印记。
与此同时,养心殿内的气氛瞬间凝固,所有人的呼吸都仿佛在这一刻停滞。
盛熠、白芷与萧梁宇三人面面相觑,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与焦急。
他们万万没想到,即便他们及时赶到,还是没能阻止玉玺落下这一关键步骤。
看到匆匆而来的三人,萧闻颂唇角微微勾起,终于不再掩饰本来的面目,
“不好意思,你们来晚了。”
“如今玉玺已落、诏书已成,我将是大乾的下一位皇帝,你们又能如何?”
盛熠垂眸看了眼那禅位诏书,目光只停留了一瞬,便落在一旁始终未曾出声的萧念白身上。
他探了探那人的鼻息。
还活着。
萧闻颂却不以为意,
“放心吧,诏书既已得手,人当然得活着了。”
“毕竟得让那些老臣看看这皇位是他这个老不死的玩意儿让给我的,而不是我抢的。”
盛熠下颌崩得很紧,忽地向外喊了声,
“李德,去找太医!”
萧闻颂笑得更加肆无忌惮,
“以他这个身体,若是强硬唤醒,也不过能清醒一盏茶的功夫,之后就是个活死人慢慢熬心水罢了。”
“况且刚刚又借着仙丹的名义给喂下哑药,如今应当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又能做些什么?”
盛熠不理会萧闻颂的冷嘲热讽,而是将目光投向了从进门后就未曾出声的白芷。
察觉到盛熠的视线,白芷微微摇了摇头。
萧闻颂似乎才看见白芷,不免有些惊讶道,
“呦?怪不得我说你怎么会来得如此之快,原来是有小丫鬟给你通风报信啊!”
“我还你以为你会为了沈南风那个姑娘闯一闯的府邸呢!”
“那儿我可费尽心思安排了一群难缠的人,真是可惜了!”
“不过也不亏,反正一切也尘埃落定了,我已经派人去请老臣们了,到时候一切尘埃落定,再让你们体验一把也不迟。”
盛熠的眼中闪过一抹冷冽的光芒,他并未被萧闻颂的挑衅所动摇。
看着匆匆而来的太医,盛熠重新在桌上摆了笔墨纸砚。
而此时的萧闻颂已经拿着诏书,慢条斯理地走向前殿那金碧辉煌的龙椅上去了。
太医给萧念白仔细地号了脉,确定这人如萧闻颂所说,就算清醒,也不过是回光返照,只有一刻罢了。
之前萧文渊所下的毒根本没有解,而是被国师用别的法子给压制住。
这几日看似精神愈发好了,实际则是将那三个月的寿命全压在了这六日里。
“两位殿下,若是这针施了,人也就只能清醒一盏茶的功夫,再然后也就只有两三日了。”
“这针您看是用还是不用?”
盛熠与萧梁宇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
“用。”
太医点了点头,神色凝重地准备起针来。
与此同时,前殿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老臣们的低语与惊叹。
萧闻颂已经坐在了龙椅上,正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接受着朝臣们的参拜。
然而,他的笑容中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毕竟,真正的权力交接还未尘埃落定。
养心殿内,随着太医一针针刺入萧念白的体内,他的眼皮开始微微颤动,随后缓缓睁开。
那双曾经锐利如今却略显浑浊的眼睛,在扫视了一圈后,最终定格在了盛熠的脸上。
没想到如今这种地步,来救他的人竟然还是盛熠。
他急切地想说出萧闻颂不是个好东西,是另一个弑父夺位的可怕之人。
可偏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啊啊啊”地发出低沉且沙哑的嘶吼。
一向身居高位的亲舅舅如今却落入这种凄惨的地步,实在是好不可怜。
可盛熠的眼神中却没有丝毫的怜悯,他将手里的笔递到萧念白的手中,沉声道,
“你只有一盏茶的功夫能活了。”
原本还在挣扎的人瞬间老实了下来。
颇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屋内的几人。
只可惜,每个人的眼神都无比沉静,无不在说,
“确实如此。”
萧念白渐渐冷静下来,看向萧梁宇,似乎是在问他又有怎样的企图,是不是也想争一争这个皇位?
可那人却说,
“我不在意什么皇位,我只想知道,我的姑父,盛熠父亲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至于皇位,你大可以留给那个要你性命的儿子,只不过到时候他如何在史书上编写你的昏聩,我可就管不着了!”
萧梁宇这话几乎是直接打上了他这个皇帝父亲的七寸。
让他心心念念的皇位被弑父的儿子玷污,让他清清白白呵护一世的名声臭个彻底,哪一样都不是萧念白能接受的。
盛熠冷声继续道,
“我父亲的尸体到底在哪里,威北军的声誉麻烦陛下都干干净净的还回来。”
“当然,我们也会保障您离开之后,能走个干净。”
萧念白握着笔的手不断颤抖着。
许久,他低低地叹了一口气,用左手握住了右手,开始写那封盛熠等了十年的悔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