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博衍很快便鼓捣出了一杯,端给蔡坤,蔡坤犹疑地尝了口,味道还不错。刚想张嘴夸两句,霍博衍就挥挥手,示意他赶紧切入正题。
“霍总,抱歉啊,我妹妹又给你添麻烦了。”蔡坤有些尴尬,在这个比自己年龄小很多的男人面前无端端的矮了半截。
霍博衍短暂的笑了下,“蔡总,我不明白你今天来找我的原因,大家工作都很忙,直接一点好吗?”
“我妹这两天不吃不喝,只是哭,也不说是什么原因,我想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就腼着脸来问一声。”蔡坤说着,又端起咖啡喝了口。
霍博衍平静地看着蔡坤,脸上的表情明显是不愿意跟他谈这个问题,
“蔡总,还记得你当年对我说过的话吗?你说你母亲身体不好,就这么一个妹妹,家族又有精神方面的遗传疾病,所以,你恳求我不要刺激她,我也是做哥的人,所以理解你对妹妹的疼爱。
我当年答应你,不对她赶尽杀绝,只要她不触犯我的底线,尽管熟识的人都被你妹妹误导,觉得我和她谈过恋爱又被你妹妹戴了绿帽子,我也没采取任何措施,我甚至对你们蔡氏全员也算是仁至义尽。可你自己清楚,我和她并没有任何关系,我容忍她,也只是给蔡总您的面子,并且怀有好生之德。
当年你也答应我,管好她,可是你并没有做到,这些年,我不堪其扰,当然,也怪我一次次心软的纵容她。
可是,蔡总,凡事都有个度。
今天你又来告诉我你妹妹在家里哭闹不休,我想请问你蔡总,即便这会儿你妹妹寻死觅活的,又与我霍博衍何干呢?
另外,虽祸不及家人,但是如果你再为这种破烂事而来烦我的话,那么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们两家以后老死不相往来了,你也不用每每费心思去讨好我母亲了,你也知道,我耳根子硬,我妈的话我向来当耳旁风的。
而且我有时候还有些逆反心理,她越是劝我往东,我越是会往西,出力不落好,适得其反,蔡总,这种事还是不要干了。”
说完,霍博衍站起身,示意了下艾达,艾达立马站到门前,打开了房门,对蔡坤体贴的笑笑,“蔡总,我送您出去吧。”
什么问题都没解决,反倒被结结实实的噎了回去,蔡坤活了四十多年,从未感觉如此丢脸。心里不由得把蔡芸这个不争气的妹妹骂了千万遍,面上还得维持着体面,跟霍博衍微笑道别。进电梯的时候一个恍神还差点绊倒,幸好艾达一直跟在身边,及时的扶了一把,才没至于当场丢脸。
蔡坤和艾达也算是认识多年,他试探着问艾达:“你们霍总最近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
霍博衍一向是照顾着彼此的脸面从来没把事情做绝过,这突然画风一转,干脆利落,差点直接把蔡芸给弄疯了。
艾达只笑笑不说话。她越是笑而不语越是让蔡坤困惑。带着满肚子的疑惑走了。
不速之客彻底败坏了霍博衍的心情,审阅了几份文件后,有些烦闷的扒拉着手机,霍希然刚发了个朋友圈,一群人坐在大巴车冲着镜头比耶。出发去孤儿院慰问,让他们整的跟出去郊游似的。霍希然还配了个方案:滨海见!
滨海市,正是孟心言的故乡。
霍博衍盯着朋友圈看了一会儿,艾达敲了敲门进来收拾蔡坤用过的茶具,就听霍博衍交代她把最近这两天的会议调整下时间,他要出去玩两天。
工作狂霍博衍上一次如此抽风还是在年前,突然要休假两天,然后开车去了外地,这次又是这么突然。
艾达训练有素,立刻问霍博衍要不要帮他订票。霍博衍一边按着手机一边说不用,他自己已经弄好了。
滨海市
孟心言工作这些年,除了每年回滨海市看幼侬外,虽然不常回孤儿院,但是寄顾寄衣物寄好吃的从没有间断过。孩子们都对这个姓孟的姐姐很亲近。都围在孟心言身边叽叽咋咋的。
平时的时候他们都要到镇上上学,今天是周末,又加上下午好象有人来参观,这帮孩子正好都在。胡阿姨嫌他们吵得头疼,把孟心言带来的零食和杏干给孩子们分了,就赶着他们去写作业了。
胡阿姨的办公室还是老样子,老院长年纪大了回老家去休养,胡阿姨就搬了进来,办公室也兼作她的休息室,墙上还挂着十几年前的老照片。
她站在照片墙前看了许久,时间过得飞快,有些小玩伴很小的时候就被领养了,如今长大了,即使走到面对面,估计自己也认不出来了。
她正看得出神,胡阿姨走过来,“时间过得真快啊,你小时候是这院子里最漂亮的囡囡,转眼,你也成大姑娘了。是不是有的都认不出来了?”
“这张,是你五、六岁时候照的吧?”胡阿姨看着墙上其中一张照片,仔细回忆着说,“你那时候的小辫还是我给你编的呢,瞧,你脸上这块磕破的地方,我记得好象是从床上摔下来磕的吧?”
说着,胡阿姨凑过来看了看孟心言的脸,“幸好现在什么痕迹都没了,我当时那个害怕啊,心想着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要是留个伤疤在脸上,那可太糟糕了。”
照片是一群人的合照,小孟心言脸上还挂着泪花,表情看上去很委屈,那时候应该是手指被扎了刺,可是院长妈妈用严厉的眼神警告她不许哭,她献完鲜花就被拉去与捐赠人拍照。
孟心言伸手摸了摸照片,站在她身后的一排人里面,有个特别清秀挺拔的少年。原来那时候的他,长这个样子啊。
孟心言盯着照片看了良久,眉眼一弯,突然问胡阿姨:“咱们孤儿院以前接受捐助时都有拍照留念,那些照片和资料还都在吗?关于那些捐助者的。”
胡阿姨不明白孟心言为什么突然关心起当年的捐助者了,“肯定是有的,老院长都收得好好的,你要查哪些年的,我待会帮你找出来。”
哪些年的?孟心言看看自己那张五、六岁时的照片,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荒孟,笑了笑,“没什么,我不找,就是随便问问,也没有什么找的必要。不过,”她四下打量了一遍,问:“我怎么一张幼侬的照片都没看到啊。”
提到幼侬,胡阿姨眼神明显的一黯,“去年老院长把照片收起来了,大概是怕睹物思人吧。”
孟心言笑容一僵也沉默了,胡阿姨把自己手里一直抱着的包袱递给她,“这回搬家我整理老院长留下的东西,才翻出来这些,应该是老院长一直收着的,你看看吧,都是你和幼侬的。”
胡阿姨出去张罗晚饭,孟心言坐在桌边,把包袱打开,看到了那条让她特别疑惑的红色的裙子。
如果记忆没有出错的话,这应该是她被接回骆家后,有一年过生日,骆衡成给她买的,因为是难得收到的礼貌,她一直珍藏着,舍不得穿。可是幼侬离世后,她怎么也找不到这条裙子了,没想到,在幼侬的遗物里竟然见到了。
自那天从胡阿姨发来的照片中看到这条裙子,她就满腹疑团,百思不得其解。
解铃还需系铃人,看来她得去会会孟女士了。她刚把手机拿出来拨出去,就听见院里子一片嘈杂。
她挂断电话,站起身。走去外面一探究竟。
骆氏总裁办公室,孟琬看着只响了一遍就挂断的电话出神,刚想回拨过去,秘书进来提醒她会议要开始了。
院子里,一个叫小念的女孩子贪玩,从高处跌了下来,摔破了头。孟心言跑过去的时候,胡阿姨已经把她抱在了怀里,血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小念又疼又怕,哭得嗓子都哑了,围观的孩子在一旁有的呆呆的看,有的也吓哭了。
伤势严重,已经不能只简单自己处理了,胡阿姨抱起小念就要去镇医院,不过另一个孙阿姨提醒胡阿姨下午还有活动,现在胡阿姨是院里的新院长,她不在不行,所以,孟心言就自告奋勇带小念去医院。胡阿姨就让孙阿姨一起陪着,两个人带小念去医院也足够了,便答应了。
下午孤儿院来了一批爱心企业的员工,给孩子带来了衣物食品还有学习用品,胡阿姨招呼着孩子们领取物资,并接受了捐款。走完所有流程后,爱心人士们几乎都留在了院子里和孩子们做游戏聊天。
这批人里面有个个子特别高长得有些严肃的男人,看上去象是这批人的领导,他并没有凑近孩子们聊天,只是站在远处淡然的旁观。
胡阿姨怕他累,便邀请他去自己办公室里坐坐喝点茶。
她把男人领到自己的办公室,特意把孟心言带来的杏干端出来给他品尝,还为男人泡了杯茶。
男人进了办公室,对墙上的照片象是很感兴趣,一张一张饶有兴味的看......
小念的伤口需要缝针,孙阿姨也上了年纪,抱不动她,孟心言一路抱着她挂急诊,看医生,缝合,打破伤风针,一系列操作下来,人都要累虚脱了,好在伤口只在头顶没有伤到脸部。
孙阿姨搂着小念打针,孩子大概也是觉得自己闯了祸,即使再疼也没有再哭出声,只默默的流眼泪。孟心言一下子就想到了小时候的自己,那时候孟心言被坏心眼的小朋友从高处推了下来,幸好她反应快,用手在地上撑了下,只磕破了眼角,不然的话,脸朝地就真破了相了。
孤儿院的孩子平时再怎么坚强,受了伤或是生病了、受了委屈的时候,还是会觉得伤心和孤独,因为任何人的陪伴都比不上父母的怀抱温暖。可是孤儿院的孩子永远都无法得到。这种心酸,是旁人永远无法感同身受的。只有同样经历过的人才能明白。
医生开了药,孟心言开车带着她们俩回孤儿院,孤儿院的这辆二手面包车是早些年爱心人士捐赠的,孟心言开不习惯,傍晚天色有些暗光线不好,她开得很慢。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直通孤儿院的那条土路相比来的时候,变得非常潮湿。孙阿姨说这几天天气突然转暖,山上的雪化得很快,雪水流下来,孤儿院旁的那条小溪水流也上涨了很多,前两天还有石头从山上滚下来。
孙阿姨的话让孟心言有些警觉和不安,“有没有可能会造成山体滑坡,或是水太大而淹下来啊。咱们孤儿院地势这么低,会不会有危险?”她问孙阿姨,“这些年出现过这种情况吗?”
孙阿姨显然是见惯了的,“这几年一到春暖花开都是这样,往年这个时候你都没回来所以不知道,没事的,正常。”
孙阿姨的话并没有安慰到孟心言,她还是觉得有些隐隐的不对劲。路过山坡的时候还特意抬头看了看,光线太暗,看不清楚,不过,确实看不到什么异样。临近到孤儿院的路口时,雪水都汇成一条小溪,车轮碾压过去时溅起一汪汪泥水。
孟心言把小念抱下车,看院子外的空地上停了一辆中巴。孙阿姨说下午有爱心企业前来捐助。孟心言没太在意,小念睡着了,有些沉,她径直把小念抱回了后面的女生宿舍。
男人一直注视着墙上的一张照片,胡阿姨凑过去看,巧了,男人看的这张照片,正是中午的时候孟心言看过的那张,而男人指着的,正是五岁时候的孟心言。
提到孟心言,胡阿姨很有些骄傲,说照片上的小姑娘后来被领养了,现在大学毕业好多年了,在外地上班。
男人脸色稍霁,微微的笑了笑。
胡阿姨便又多说了几句,“我们心言可出息呢,现在是个大律师了,时常给孩子们寄钱寄衣服,她刚刚出去了,这会儿应该快回来了。”
“是吗?”男人似乎并不意外,“她被收养后,过得好吗?”
“应该挺好的,收养她的那家人家挺有钱的,就是不怎么会照顾孩子,心言十几岁的时候还住了很长时间的医院。不过都过去了,现在我们心言长大了,能自己照顾自己了。”
住了很长时间的医院?
“是身体出什么问题了?”男人似乎来了兴趣,追问道。
胡阿姨指了指自己的头,隐晦的点了点。“受刺激了。”
胡阿姨是个嘴碎的,快人快语的说完,这才想起来当年被人警告过就这件事不许与外人道,不过,过去这么多年了,应该不要紧了吧,她暗自懊恼的想,
男人闻言陷入了沉思......
“胡阿姨,我们回来了。”
孟心言正好一脚走进来,与男人闻声看过来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孟心言!”
“霍博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