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心言倏然停住脚步,难以置信地看着霍博衍,半天冒出句:“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你啊?你该不是跟踪我呢吧?”
胡阿姨听出来孟心言与眼前的这位男人是相识的,不由得对刚才自己的多言多语有些后悔忐忑,但是霍博衍一改适才深思的模样,与孟心言打招呼倒十分自然。这才放下心来。
小声的说了句:“这位先生就是今天来捐赠的爱心企业的领导。”
孟心言这才明白,原来昨天吃饭的时候霍希然说得去孤儿院的活动竟然是这个意思,这可真是无巧不成书了。
胡阿姨不放心小念,既然孟心言与人家认识,正好不需要她再招呼了,嘱咐孟心言帮忙招呼好客人,胡阿姨就出去了。
也没外人,孟心言也就不用客气了,她端起桌上胡阿姨给霍博衍倒的茶,很不客气的一饮而尽。坐在椅子上,给自己的胳膊放松,刚才抱孩子太用力,这会儿都有点脱力了。
“坐啊,领导。”她踢了踢另一张椅子。
霍博衍没动,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看向孟心言的眼神有几分奇怪。
“怎么了?我脸上很脏?”孟心言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这时霍希然找了过来,天色已晚,他们这行人今晚要到镇上去住,天黑了路不好走。
结果霍希然看到了昨天刚认识的孟心言,惊喜不已,“小孟律师?这么巧?你也是来做慈善的吗?早说啊,咱们今天就一起来了啊。”
“霍小姐,我不是来做慈善的,”孟心言礼貌的笑着回答,“我确切的说是你们的资助对象,我小时候就是从这里长大的。”
霍希然有些意外,自知嘴快失言,有些讷讷,稍带些埋怨的看了霍博衍一眼。可是霍博衍没有理她,只微拧着眉神情复杂而无奈的看着孟心言。
孟心言有些不明所以,不明白霍博衍这是怎么了,以为霍博衍是感觉自己在撵他似的觉得不爽,她抬头看看天色,半是解释地催促道:
“你们要是回镇上的话早点走吧,刚才我开车回来,发现路都被山上流下来的雪水给淹,尽量开慢点,注意安全啊。”
孟心言送他们出门,霍博衍从后视镜看到孟心言用力朝他们挥了两下手,然后就转身跑了回去,一个转弯,身影就不见了。
“怎么了?”霍希然问弟弟,刚刚就觉得他有些不对劲,
“我小时候来过这里。”霍博衍低声说,“大概十二三岁的时候吧。”
“哦,然后呢?”霍希然问,小时候家里就时常参与慈善活动,天南地北的跑,她自己也没少跟着,不明白这有什么可讲的。
“哦,别是你和孟律师小时候就见过吧?”霍希然脑洞大开,“她从小在这里长大,你来过的话,应该是能遇到的。不稀奇啊。你。。。是不是当时欺负人家小孩子了?拉着你这张象是别人欠你钱似的驴脸?”
中巴在泥泞的道路上颠簸着前行,霍希然没再理自己时不时抽风的弟弟,转头去跟同事聊天,不过,因为前面坐着集团一把手,大家聊天的兴致都不太高。
霍希然再次在心里埋怨霍博衍,好好的干什么不好,非得跟着大家凑热闹。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不受欢迎吗?连孟心言都忙不迭的撵他走呢。
孟心言把路上见到的情形跟胡阿姨说了说,抛去对孟琬女士自带的偏见不说,孟琬要求孤儿院迁址并不是错误的决定。孤儿院常年失修,地理位置也不好,真要是发个水灾什么的,第一时间就会被淹没,跑都来不及。
她们几个人在晚上入睡前又前后院的检查了一遍,胡阿姨起先并不以为然,每年这个季节情况都差不多,不过孟心言有些紧张,也感染了她。毕竟孤儿院里这么多孩子,胡阿姨决定听从孟心言的建议,既然要搬那就尽早搬。
胡阿姨原本想着孟心言来了之后,能够和骆氏集团交涉下,能不动尽量不动.她对新地址不太满意,主要是空间比现在小,怕孩子们住得太挤,可是不得不承认,新址地理位置比这里要强,交通也方便些。胡阿姨的那些小心思便没有再提。
胡阿姨今天陪着小念睡,孟心言睡在了胡阿姨的办公室的行军床上,可能是骤然换了地方,有点睡不着,手机亮了亮,霍博衍发过来一条信息:“睡了吗?”
夜深人静,窗外树叶沙沙作响,静谧而引人愁思万千。
“没有,你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你呢?”
她笑了笑,“我也睡不着,换个地方就睡不好。你是不是因为招待所环境太差睡不习惯?”
他的电话打了过来,接起来,就听到他不满的控诉:“孟心言,你睡不着是因为换了地方,我睡不着就是因为我娇气挑剔睡不习惯?”
孟心言抿着嘴直乐,“这不是因为您比较尊贵嘛,哪是我们这些皮糙肉厚的劳苦大众可以比较的呢。”
“孟律师,你这是赤裸裸的诽谤,你哪里看我比较娇气了?”
“对不起,对不起。”孟心言口不对心的为刚才的失言道歉,“您可不娇气,我说错啦。”
霍博衍满意了,停了停,“最近......身体还好吗?”他轻轻地问。
孟心言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关心起自己的身体来,“挺好啊,你为什么这么问?”
霍博衍:“。。。你前段时间不是又撞车又发烧的吗?”
“早就好了啊,哦对,前几天出差的时候又有点感冒发烧,不过早就好了。我们劳动人民都是打不死的小强。”
出生就被抛弃,回到亲生父母身边却找不到亲情,生病住院,身心疲惫,可是,她全都一个人扛下来,轻描淡写,仿佛那些苦楚都是过烟云烟似的。她全没有放在心上。
坚强得让人心疼。
霍博衍轻轻的叹了口气,笑了笑,自己都没意识到带了点哄,“这么短的时间里光发烧就病了两三次了,孟律师,你得多注意身体啊。再瘦下去,你就不是小强而是螳螂了。细秆顶着个圆脑袋。”
啧啧,孟心言呲牙,真讨厌,偏他讲得这么有画面喜感。
“霍博衍,你怎么这么讨厌!”
窗外风声骤然紧了些,孟心言抬头看看窗外,树叶摇动起来。
“霍博衍,你住的地方冷不冷,我感觉变天了。”不知为什么,大概是长时间没有回来的原因,她总觉得这两天天气有些不太正常。
“累不累?”他突然问,
“什么?”
“我问你,累不累?”他又重复了一遍。
其实第一次问的时候,她听清楚了,
累吗?累的,特别累,漫漫人生路,她一步步的向上走,走得艰难,走得孤单,可是比起很多人,她已经算是幸运的了,她没资格抱怨什么。现在,已经很幸福了。
“不累,没什么累的,大家活得都不容易啊,比起佳佳,我至少身体健康,比起孤儿院的孩子们,至少我能自食其力,我还有余力能帮助别人。”
她低头想了想,挺知足了,“已经很幸福了。霍博衍,我现在挺幸福的了。”
夜半时分头脑并不清醒,电话里只有彼此间细微的呼吸声,让浓稠的气氛更加暧昧,或许是有些话压在心里过久的发酵已不堪忍受,又或者是因为霍博衍的声音在暗夜里带着循循善诱的暖。
沙沙的手机静默声透过电波传了过来,短暂的沉默后,她听到霍博衍的声音:“孟心言,你的幸福里面......能多一个我吗?”